陸西陵點亮了手電,叫她坐著,他去拿水。
防爆的戶外水壺裡還有熱水,陸西陵倒了一杯,遞到她手裡。
夏鬱青小口喝過,躺下,聽著帳篷外河穀的風聲,一時沒再睡著。
陸西陵問她是不是睡不著了。
“有點。”
“想不想去山上等日出?”
“現在嗎?”
“嗯。”
在露營地的停車場,他們找到自己的車,迎著夜色進山。
後半夜的山,空寂得隻有偶爾的鳥鳴聲,車開過,不知道驚擾到什麼,樹林裡撲簌的一陣聲響。
夏鬱青打小習慣山裡的夜,一點不害怕。
那時候家裡大人嚇唬小孩,想讓人天黑之前回家,就說一到晚上,溝裡會有吃人的野人出沒。
她膽子大,好奇心重,想看看野人長什麼樣,有天就帶上了宋苗,躲在溝邊等天黑。
陸西陵問:“然後呢?”
“我們一直等到晚上十點,根本沒有野人。但我們回去挨了一頓打,因為家長找人的時候,我們故意躲著不出聲。”
陸西陵笑說,“你小時候這麼皮?”
“是呢,我爸覺得我錯生了性彆,應該是個男孩。”
“調皮不是男孩的特權。”
“我也這樣覺得。”
到了山頂,尋一處平地停了車。
夏鬱青下車透氣,山風浩蕩,她沒穿著外套,隻抱緊雙臂。
陸西陵拿了自己的風衣給她罩上。
“你不冷嗎?”夏鬱青從長長的袖管裡伸出手臂,摟他的腰。
“那你給我暖暖。”陸西陵笑著低頭親她一下。
山裡的夜晚太冷,一會兒,夏鬱青就被陸西陵勸回了車裡。
夏鬱青看手表,此刻剛過淩晨三點,距離日出還早得很。
陸西陵說:“你可以先睡會兒,我到時候叫你。”
夏鬱青搖頭,她太知道自己的習慣了,一睡下去鐵定起不來,上一回的日出就是這麼錯過的。
“有什麼保持清醒的方法嗎?”
“有。”
話音落下後的一霎寂靜,讓夏鬱青驟然意識到了危險。
陸西陵瞥了她一眼,那目光微黯,他撐住了排檔,傾身便來吻她。
她身上還穿著他的黑色風衣,以此遮蔽,那窸窣聲響讓她耳後燒得通紅,不由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車裡……”
“周圍沒人。”陸西陵的吻在她鎖骨,使她不由自主地往後仰頭,“不行嗎?”
夏鬱青說不出話。
陸西陵便笑著,一遍一遍問,行不行?
夏鬱青手掌撐住了他的肩膀,沒什麼力道,因為意誌已然潰不成軍,“……你欺負我。”
“我怎麼欺負你了。”
“……你明知道我沒法拒絕你。”
那帶笑的呼吸像山穀回蕩的霧氣,“你可以拒絕,隻要你想。”
夏鬱青咬緊下唇。
“想拒絕嗎?”他聲音漸低,變成蠱惑人心的呢喃。
夏鬱青隻好試圖最後一搏,“沒有……”沒有那個。
“我帶了。”
“……”
陸西陵說:“你拉前麵儲物格。”
夏鬱青拉開瞥了一眼,“……你是故意的嗎?你根本不是想看日出。”
陸西陵笑著,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退遠了座椅,留出足夠空間,托她翻身過來,坐於他身上,仰頭再去吻她。
夏鬱青手掌撐住車窗玻璃,用以借力,時刻擔心自己會否跌下去。
外麵風聲洶湧,得已蓋過那些擊水的聲響,和她破碎的話語。
最後,夏鬱青單蓋著陸西陵的風衣,伏在他肩頭平複呼吸。
她實在累,闔著眼任由陸西陵收拾殘局。
意識漸消,直接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陸西陵喊她,馬上要日出了。
她不耐煩地轉過臉,嘟囔,“……彆吵我,好困……反正你也不是要看日出……”
“……”
陸西陵無奈笑了聲,打開了車窗,單手摟著呼呼大睡的人,另隻手拿煙盒,抖出一支點燃。
他抽了一口,換左手拿著,拿遠了搭在車窗上。
低頭,親一親懷中人的額角,轉頭往窗外望去。
雲海裡,一輪薄日正緩緩升起。
這是他們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