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元旦一結束,沒過幾天,白書瑤和蘇義明的離婚案也正式開了庭。
由於兩人已經至此之前分居超過兩年,蘇義明又有賭博和暴力危險行為的前科,整個案子相比較其他的離婚案來說案情更加簡單,審理的過程自然也就還算順利。
離婚判決書拿到的當天,白書瑤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夜,隨即第二天一早就帶著蘇淮,兩個人輾轉回了一趟A市,打算親自給白家的兩位老人掃個墓。
“有時候我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外公外婆。”白書瑤站在公墓前,看著墓碑上兩張黑白的笑臉,眼底隱隱泛著紅,“他們辛苦了一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好不容易攢下來的東西,到頭來竟然全讓我替蘇義明賠出去了。這些年過去,什麼都沒能剩下。”
蘇淮將手中的盛開著的白色小雛菊放到兩人的墓前,抬頭輕輕擦了擦碑上落下的灰:“外公外婆是很開明灑脫的人,他們不會在乎那些東西。對他們來說,媽你能過的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白書瑤雖然明白是這個理,但是心裡到底難受,她沒作聲,默默蹲下去給兩人磕了個頭。風從高處吹來,吹進眼裡,帶走了眼底溢出的眼淚。
兩人在墓地前呆了一個快小時,看著天色轉陰,這才從墓地打車回去,準備坐高鐵回X市。
路上,白書瑤想到了什麼,看著蘇淮突然問道:“你之前和我說,放棄了清北的保送是為了想試試申請斯坦福?這件事你有和路與北說過嗎?”
蘇淮正低著頭看路與北向他傳過來的簡訊,聽見白書瑤的話,眼睫微微動了下,緩緩掀了眼皮反問道:“為什麼要告訴他?”
白書瑤沒能明白他的意思,有些驚訝地說:“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那是因為他什麼都還不知道。”蘇淮似有若無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淡淡說道,“但是他不可能一直什麼都不知道的。”
“到時候我們可能就不是朋友了。”
白書瑤心口一窒,終於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蘇淮當初年紀不大,但是心底卻很能藏事,和路與北的家裡人簽訂了50萬的合約這件事,白書瑤是在他入學之後幾個月才知道的。
雖然對於這樣一份金額高昂的合約有些顧忌,隻不過當時情況急迫,合約條條款款也並沒有看出來有什麼對蘇淮不利的地方,所以白書瑤沒有多想。
說破天,最多也就是操心又多金的家長瞞著自己的孩子,為他在全校的同齡人裡自作主張地挑了個小老師罷了,無論怎麼看也算不得多過分。
但是他們都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樣。
如果隻是單純家教倒也還好,利益關係,合情合理。但是路與北卻偏偏和蘇淮成了朋友。
白書瑤想著那個為了給她搬家,滿場跑前跑後的少年人,心下也有點理解蘇淮到底在擔心什麼。
無論是什麼樣的感情,它產生的基石都不能源自
欺騙。儘管起因再怎麼迫不得已,再怎麼情有可原,但是作為被欺瞞著的一方,路與北完全有理由去收回他曾真摯地付出過的友情。
如果真的相處到最後會撕破臉皮,那不如讓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少時光,至少日後回憶起來,這段回憶看上去還是帶著青春的色彩,在閃閃發亮的。
但是想起來到底是叫人可惜。
“阿淼……”白書瑤下意識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想要說什麼,但是看著蘇淮淺笑著的臉,卻發現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
她喉嚨咽了咽,最後隻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著他說:“一切都會過去,事情會變得越來越好的。”
蘇淮點點頭:“嗯,我知道。”
我知道。
他低下頭,重新將視線放到那個漆黑頭像發過來的一串信息,目光掃過,落在了最後一條。
【一路向北:你不在上課真的好無聊,快回來吧,淼淼。】
手指在鍵盤鍵上虛虛地懸浮了片刻,敲出一行字,卻還是全部又刪除了。
他猶豫著,終於什麼都沒回,將APP退出,把手機塞回了口袋裡。
*
蘇淮和學校請假請了一整天,教室裡,路與北趴在書桌上側著臉刷題,不時就將手裡從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來看一眼,隻不過無論看了多少次,也沒見那綠色的軟件再彈出什麼新的消息。
“我說蘇神一不在你怎麼就跟丟了魂似的,”陳玉清起身倒個垃圾的工夫,已經看見路與北心不在焉地摸了三次手機。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邊拿著下節課上要用的資料,邊調侃著說道,“我上節課下課的時候就看到你做到這一頁了,這麼長時間,也沒見你繼續動上幾筆,你到底在看什麼呢?”
路與北瞥她一眼,皺著眉隨口說道:“蘇淮從上午到現在,快四個小時沒回我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