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清早,天還沒亮,頂著兩枚碩大的黑眼圈,路與北帶著滿身的戾氣,直衝到樓下胖子的寢室,將他從溫暖的被窩裡扯出來不由分說地暴打了一頓。
胖子睡得好好的突然遭此橫禍,忍不住“嗷嗷”叫著跳下床,抱頭鼠竄躲到了椅子後。
他拽著椅子腿兒探出個腦袋,委屈巴巴地:“等等,路哥,我最近可沒乾對不起你的事,你打人可以,總得有個由頭吧?”
路與北冷笑一聲,緩緩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睥睨著他:“最近沒乾?那看樣子以前乾的不少。”
這點倒是無法否認。
胖子嘿嘿一笑,隨手撈過羽絨服披在身上,觀察一番,見他情緒緩和,又諂媚地湊過去:“路哥吃個草莓消消氣。大清早的哪來這麼大火?氣大傷身啊。”
小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臉上轉過一圈,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喲喂,您這是……一晚上沒睡?”
路與北臉色一黑,聽到這個就來氣。
儘管昨天夜裡,他再發現不對勁的第一時間就眼疾手快地刪除了視頻,並且清空了手機的所有瀏覽記錄,但是之前那將近一分鐘的視覺影像所帶來的衝擊力卻是無法磨滅的。
整個後半夜,他幾乎都在被噩夢纏身,隻是不知不覺,夢裡那個上位的男人成了他,而稍瘦弱些的另一個歐美男人也被另一張熟悉的臉所替代,變成了蘇淮。
路與北想到這,喉嚨乾澀地咽了咽,惱羞成怒地又給了胖子一腳。
如果不是他這個導火索,他怎麼會知道這樣一個不著四六的論壇?
如果不是這個論壇,他又怎麼會看到那麼辣眼睛的垃圾視頻?
他越想越覺得胖子此人實在是不學無術,害人不淺,低聲罵道:“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看看你那丟人現眼的月考成績,彆到最後連個大學你都考不上。”
“那你就不用擔心我了。”胖子樂嗬嗬地躲了下,與他拉開安全距離:“我家老頭前段時間已經給我聯係了語言培訓機構,過完年,我就去那邊上課。等考過了雅思,到時候看看能不能去澳大利亞混個本科。”
路與北聽著他的話,眉毛皺了皺:“你也準備走了?”
胖子挪了個凳子坐下來,聳了聳肩說:“沒辦法。但凡我要是有蘇神,哦,不,哪怕是你現在這樣的成績,我也不走了。可這不是兄弟實在不爭氣嘛,不走在國內實在沒有出路——我總不能拿著高中學曆給我家老頭打工吧?我願意他還嫌我丟人呐。”
王思予剛從浴室洗漱完出來,也聽見了這邊正聊到的話題,分了點心神,邊拿毛巾擦著臉邊說:“就咱們學校這成分,成績拔尖和墊底的,出國都多。聽說火箭班的尖子生今年計劃要走五六個,他們班主任幾天前還氣的在辦公室發火呢。”
路與北挑了下眉,倒也不覺得奇怪。
畢竟衡高裡麵都是權貴子弟或者特優生,如果有路子可選,做家長的誰不想
子女走得再輕鬆點?也就是他實在對出國沒興趣,路竟成說不動他,不然即便不是大學,後續深造總要被送出去的。
“沒事,都走了也不影響大局,”路與北揚了揚唇,表情懶洋洋的,“反正蘇淮在、江山在,隻要保證市第一出在衡高就行了。”
胖子被他這炫耀的語氣說的牙酸:“差不多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路哥你考第一呢,看你這一臉的得意勁兒。”
“這叫做‘與有榮焉’,明白麼?哦,你不明白,你又沒年級第一的同寢室友。”路與北說。
“是是是,我沒有,我室友太不給勁兒了。”胖子用手肘搗了搗被無辜波及的王思予,擠了擠眼,“哎,好人難做,予子,早知道上次路哥和小學神鬨彆扭我們兩個就不應該去做那個和事佬,不然他們一拍兩散,小學神的新室友還指不定花落誰家呢?”
“滾蛋吧。”
路與北笑罵了句,伸了個懶腰站了起身。
過來發了一通火,他鬱結許久的心情終於也暢快不少:“行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們準備準備出門,我也走了。”
胖子掃了眼時間,離早自習還有一個小時,外麵天都還半黑不黑的,奇怪道:“你去哪?”
“買湯包。”路與北擺了下手,語氣異常自然地說,“你推薦的那家味道不錯,蘇淮看起來挺喜歡。這次記你小功一件,下次有空再論功行賞。”
說完,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
胖子張了張嘴,看著前麵瀟灑的背影,被這猝不及防的恩愛秀的糊了一臉。
他和身邊的王思予默默對視一眼,四目相望,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一種猶豫的猜測。
啊這……前幾天不還演著“你逃我追,你插翅難飛”的戲碼嗎,這麼快就又換劇本了?
看路與北這滿麵春風的浪蕩樣——這次不會真的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
二月一到,寒假的腳步就近了。
雖然高三時間緊張,不至於像其他兩個年級一放就是一個月,但這次的寒假好歹也算是整個高三生涯中最後的長假了,叫人既是期盼又是難安。
而且或許是因為上次聯考的試卷太過於打擊自信,這回期末考試卷子出得倒是簡單,考完之後全班都喜氣洋洋,恨不得當晚就能直接收拾東西回家。
“所有人都放假了,連我上大學的表姐都回來了,隻有我們還得上到小年。”陳玉清唉聲歎氣,“這種假期規劃真的是合理的嗎?”
蘇淮淡淡笑了笑說道:“反正你寒假也得補課,看起來也沒什麼差彆吧?”
陳玉清雖然不願意麵對現實,但是仔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這話是有些道理。
與其回家麵對幾個怒目金剛,還不如在學校多呆兩天。至少學得累了困了,一回頭,還能欣賞會兒蘇淮這張賞心悅目的臉。
路與北把考完的試卷收進書桌,看見兩人聊天,在旁邊不鹹不淡地補刀:“還在想著放假呢?上次聯考我記得學委你好像比隔壁
班的許嬌低了十來分?如果這次還是沒考過她,你確定今年寒假的家庭聚會不會變為你的個人□□大會?”
陳玉清的五官瞬間扭成了一團。
她在莫大的痛苦裡緩了好幾秒才艱難地轉頭看著蘇淮,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告狀道:“你有沒有覺得你的同桌最近一段時間好像總是在針對我?”
“有嗎?”蘇淮看一眼路與北。
路與北冷酷無情地扯了扯嘴角否認:“怎麼可能。”
蘇淮又看回陳玉清:“他說沒有。”
陳玉清被他這明顯的拉偏架弄得失語,好險才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怎麼沒有?雖然說路與北一向對她態度也算不上多和善,但是這些日子明顯開已經變本加厲,開始更加傲慢毒舌。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來著?
她絞儘腦汁地回憶了下,一點點在腦海裡抽絲剝繭,好半晌,終於發現了端倪:好像是上次蘇淮單獨給他送了一個銀色的小燈籠掛件?
陳玉清眼神微閃,似乎又想起了什麼。
她站起身,裝作扔垃圾的樣子從蘇淮的桌子旁走過,視線掃過兩人的書包,見拉鏈上垂落的那一對五彩小掛件,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她扔完東西,又走了回去,在經過路與北時,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等等,這該不會真的是傳說中的吃醋吧?
這麼暗自沉思了會兒,腳步頓了半拍,停在路與北桌邊,彆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嗬,城門的醋火都燒到她這條無辜的池魚身上了,還敢嘴硬說不是在追蘇淮。
路與北被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你這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