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鬱已經很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小鬱”是他的小名，奶奶和朋友們都喜歡這麼喊，有時候喊得快了也會換個音調，變成了“小魚”。
奶奶說，希望他可以像小魚一樣自由歡快。
不過，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回神後，宋鬱穿過兩個高大體育生，來到謝之衍麵前，伸手接過鑰匙：“謝謝。”
謝之衍笑笑，朝周圍掃了圈：“宿舍怎麼這麼多人？”
他甚至不願意提旁邊兩人的名字。
宋鬱這才回想起謝之衍剛才說的第二句話——“鑰匙丟我家了”。
他瞪大眼睛，小聲朝009驚呼一聲：【完了！他們知道我撒謊了！】
009：……
已經快兩分鐘了，宿主才反應過來。
不過009還是很附和自己主人：【嗯，宿主可以先把主角受打發走，再跟其他兩位解釋，不然會引發額外的誤會。】
畢竟另外兩人，在聽到“小鬱”和“我家”這樣的話後，麵色如出一轍地發黑。
宋鬱意識到謊言被揭穿後，呼吸有些急促，語氣也慌得不行，偏偏自以為鎮定地催促謝之衍：“他們今天沒課……你不是有課嗎？快去吧，彆遲到了！”
謝之衍眉眼舒展：“你知道我的課表嗎？”
言外之意：你好關心我。
宋鬱當然沒聽出來，還重重點了點頭。
從剛才起臉色就臭得要滴水的陸醒忍不住冷冷嗤了聲：“藝術生不就那幾節課？全校就知道。”
宋鬱：“……”
他朝主角攻受來回看了眼，發現兩人的表情並不好，尤其是陸醒，本來就喜歡臭臉，現在更像在場人都欠了他八百萬一樣。按說這個時段，陸醒已經接受了謝之衍的性取向，兩人雖然沒有在一起，但關係已經和好如初了。
可現在這狀況，似乎比之前更惡化。
宋鬱暫時沒精力去想這些，更多則是絞儘腦汁思索著接下來怎麼跟兩人解釋昨晚在謝之衍家裡的事情。
更彆說注意到三人之間針鋒相對的敵意。
“行，那我上課去了。”陸醒語氣裡的酸意和嫉妒謝之衍自然能夠聽出，他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宿舍。
果不其然，人一走，周宴銘的陰影就壓過來：“昨晚在謝之衍家裡過的夜？”
男生是彎腰湊過來說話的，貼得很近，鼻息都打在宋鬱臉頰的腮肉上，又麻又癢。宋鬱心虛，沒想好怎麼解釋，隻能一直低著頭。
“為什麼撒謊。”周宴銘的語氣裡聽不出溫度，“和我待久了，覺得沒意思了，是吧。”
“知道我一晚上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嗎？”
宋鬱感覺下巴被用力捏住，隨後臉被迫使抬起來——正好對上了周宴銘的眼睛。
黑漆漆的，冷淡，陰沉，帶著戾氣。
和平時一點也不一樣。
昨晚，他也是這樣被那個人這樣掐住下巴，用力碾著嘴巴，被迫聽著一些奇怪的話。
也不知是周宴銘冰冷的語氣，還是被勾起的不好回憶，宋鬱鼻子慢慢變得酸澀，眼睛裡的霧氣越來越多。
他咬住下唇，拚命想要忍住，可委屈一個勁兒湧上來。
“嗒”——
一大顆眼淚滾落下來，砸在周宴銘手背上。
周宴銘心臟猛地一顫。
那顆眼淚碰過皮膚像是要被燙化了。一晚上找不到人的煩躁和知道宋鬱在彆的男人家裡過夜後還撒了謊的妒意統統都拋在了腦後，周宴銘此時隻想把人哄好。
他想去幫宋鬱擦眼淚，卻怕自己手上磨出的繭子弄疼對方，一時間手忙腳亂。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男生無措盯著宋鬱，看著那片卷翹的睫毛沾上了淚花。
漂亮死了。
連哭都這麼漂亮。
周宴銘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時候還能分神去想這些。
可除了憐惜，他竟然，有點想看宋鬱哭。
跟個變態一樣。
周宴銘心裡唾罵著自己。
幸好陸醒及時從桌上抽了張濕巾紙。他本來是要遞給宋鬱，但猶豫片刻，還是自己親手幫人擦。
他沒做過這種事，動作有些僵硬。
尤其是宋鬱的皮膚格外軟，隔著層紙巾都能感覺到。
兩個體格高大的體育生，就這麼圍在一個嬌氣小男生麵前，又是擦眼淚又是認錯，才終於讓人重新開口了。
“我被跟蹤了，對方力氣很大，捂著我的嘴不讓我喊，我很害怕。跑走後我就遇到了謝之衍。”
“天很晚，我就在他家住下了。”
“我不是要故意騙人的。”
宋鬱吸了吸鼻子，眼尾一片還都是粉的，聲音悶濕又委屈。
笨蛋被迫說了不少謊。
可委屈起來，就隻會說真話。
周宴銘和陸醒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臉色立刻嚴肅起來，又問了宋鬱具體情況。
“他是從背後捂住我的，我沒看到……但、但應該挺高的。”宋鬱朝兩人看去，“和你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