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鬱肩膀哆嗦了下,當沒聽見,抿住嘴唇回到更衣室。
剛套好衣服,陸醒也從裡麵出來了。
宋鬱見他身上的浴巾也被打濕了:“弄好了嗎?”
陸醒“嗯”了聲。
“謝謝。”
“隻有謝謝?”
宋鬱抬眼,不解地看過來。
那樣單純的表情讓陸醒心頭一熱,他朝少年靠近:“我浴巾被打濕了,澡白洗了,沒有其他好處嗎?”
宋鬱下意識覺得,對方嘴裡的好處,可能……不會是好事。
他沉默著。
更衣室一時陷入安靜。
陸醒先按捺不住了,向來冷酷的體育生磨了磨後槽牙,頭一次說出了違背性格的話:“不能親我一下嗎?”
什、什麼?
突然傳來敲門聲:“小鬱,在裡麵嗎?”
周宴銘的聲音。
宋鬱仰頭,結果就對上陸醒近在咫尺的臉。
對方的聲音低低啞啞的:“算了。”
“我自己來。”
*
幸好附近的店鋪齊全,有好幾家鞋店,周宴銘怕宋鬱等急了,隨便進了一家,挑了雙稍微軟點的登山鞋。
登山鞋都硬,宋鬱的腳那麼嬌氣,彆回頭給磨出泡了。
周宴銘付好錢就匆匆趕回去,見宋鬱沒在帳篷房裡,轉頭去了浴室。
浴室分男女,各自離得遠,用很厚重的浴簾遮住門。他想要直接進去,但想到宋鬱可能正好會在更衣室裡換衣服,腳上一頓,折返回來。
“小鬱,在裡麵嗎?”他又喊了聲,能聽見裡麵傳來了輕微的動靜,還沒有人回應。
周宴銘不放心,打算直接進去。結果一掀開門,一個香香軟軟的身影就差點撞到他懷裡。
宋鬱後退了兩步,漲紅著一張臉,支吾道:“……周宴銘,我、我洗好了!”
周宴銘:“看到了。”
那麼香的水汽全往這邊撲,頭發濕潤淩亂,白淨的漂亮小臉泛著被熱氣蒸過的潮紅,他當然能看出來。
避開視線,周宴銘朝不遠處的人看去,表情立刻僵住。
陸醒全身隻圍著件浴巾,直到剛才視線還一直放在宋鬱身上。
大概是距離過遠,周宴銘並沒有看到對方下巴上不太自然的紅印。
“走吧……”
見周宴銘依舊站在原地,宋鬱小心翼翼扯住對方的衣服,用綿軟的,帶著鼻息的腔調撒嬌:“你買好鞋了嗎?我們回去換鞋,好不好?”
滿心狐疑的周宴銘低頭,正好對上宋鬱朝他仰著的臉。
唇肉飽滿的像果凍,唇色豔麗,上麵有清晰的水漬,微張開的嘴巴裡散著濃烈黏糊的香氣。
高大體育生腦子立馬宕機了,隻知道牽住宋鬱的手往回走。
更衣室裡變得安靜下來。
陸醒盯著清瘦背影消失的地
方好一會兒才回神。
沒想到,看起來那麼清純溫吞的漂亮小男生,真急起來脾氣可不小。
會狠狠打人。
陸醒伸手,朝發燙的下巴碰了下。
像是在回味剛才他孟浪時被不小心拍到的一巴掌,陸醒深吸了口氣,壓住心中詭異的舒爽感。
少年又羞又氣的表情也可愛死了。
他扯開浴巾,再次回到浴室裡洗了個冷水澡。
*
周宴銘買的鞋碼數正好,裡麵還放了雙軟鞋墊,宋鬱把錢轉給對方,換好鞋,穿上外套,從椅子上起身。
正要跟對方一起出門,結果就看到周宴銘跟他邀功的表情。
“……()”宋鬱想了想,鞋子好舒服。?()?[()”
周宴銘滿意了。
出了帳篷,宋鬱這回吃了教訓,不敢再亂跑。
周宴銘走在他後方右側,時刻關注著,怕他再出意外。
兩人安靜走著,天色也漸漸變得灰麻,宋鬱正對著不遠處的一瓣月牙出神,耳邊就突然傳來聲音:“剛才在浴室,陸醒對你做什麼了?”
宋鬱想到自己推開陸醒時不小心拍到了對方的臉,就格外尷尬,小聲敷衍著:“沒什麼。”
“你嘴巴都紅了!”周宴銘沒像平時那樣睜隻眼閉隻眼,他停下腳步,麵對著宋鬱,“我看到你嘴巴紅了,他強迫你的嗎?”
宋鬱頓了下,反應過來後臉色燙得不像話,他有些慍惱。
“胡說什麼……”
“我是自己咬的。”
“我又不會隨便給彆人親。”
宋鬱耳根燒成一片,朝周宴銘瞪了眼。
周宴銘能看出宋鬱說謊時的小動作,可這回對方並沒有那些動作。
他眉宇舒展開,從剛才一直堵在胸口的悶氣散去,神清氣爽道:“我就問問,怕他對你做什麼壞事。”
“對不起。”
“笑一笑,彆生我氣了。”
男生道歉道得格外快,又做了個鬼臉逗他,宋鬱都不好意思發脾氣了。
兩人不用趕路程,悠閒走到觀星點。
幾台望遠鏡已經架好,附近鋪好了一次性餐布,大家說說笑笑,氣氛格外好。
周宴銘對流星雨一點興趣都沒,他從背包裡拿出便攜小板凳,又將保溫杯和撕開包裝袋的零食遞給宋鬱。
那一刻,宋鬱覺得對方跟照顧寶寶似的,就差沒推個嬰兒車把他放裡麵了。
大家一起等待著這場流星雨,但等待過程中難免無聊,開始觀察其他星星。
宋鬱仰著臉,他小時候分不清東南西北,奶奶就教他認清了北極星的位置。
所以,他也就隻認識那一顆星星。
北極星很亮,他順著這顆星的延線,又找到了另一個亮星,周圍還有不少黯淡的星星,連在一起,像個圖案。
“在看什麼?”周宴銘順著宋鬱看去的方向,“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 有人立刻調侃:“你小子不會夜盲吧?那麼大一顆北極星沒看到啊。”
宋鬱指了指:“我在看北極星旁邊的那顆(),也很亮。你知道叫什麼嗎?
……
周宴銘沉默了。
他不僅夜盲★()_[((),還是文盲。
“那是仙女星座。”謝之衍突然開口,他微微彎腰,保持和少年同一水平線,順著對方的視線介紹著,“從那顆星看,連在一起,有兩條曲線……平時不好觀察,十一月份容易看到。”
宋鬱若有所思:“看來我們很幸運。”
謝之衍盯著他的眼睛:“嗯。”
沒一會兒,餘下幾個補覺的隊員趕過來,陸醒也在其中。眾人聚在天文望遠鏡前,開始聚精會神等待這場奇觀。
很可惜沒等到。
天文部有人安慰:“這種情況很正常,可能是被雲擋住了,也可能預測不準,就當大家一起出門放鬆吧。”
被他這麼安慰,眾人倒也沒那麼沮喪了。有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願望牌,挨個發給大家。
附近有棵人工大榕樹,可以將願望牌掛在上麵,聽說許願很靈。
天色太黑,眾人打開手機裡的手電筒,各自找好位置,紛紛開始寫願望。
他們不知道,若此時從天上俯視,這片微弱零星的燈光,才像是一場被暫停的流星雨。
宋鬱很快就寫好了:早點回家。
他的願望少,特意給009也留了位置:【你有什麼要許的嗎?】
009:【人工智能不需要許願,我的願望留給宿主。】
宋鬱偷偷幫009許了個早點升級的願望。
許願樹長得高,有一部分人是委托個子高的男生幫忙掛,周宴銘原本是直接想幫宋鬱掛上去,但側身朝少年看了眼,改了主意:“你要自己掛嗎?”
宋鬱不太好意思:“我夠不到。”
周宴銘蹲下來:“上來吧。”
宋鬱也不是第一次被周宴銘背了,說了聲“謝謝”後乖乖趴在了男生的背上,摟住對方的脖子。
樹枝太高,宋鬱努力伸手去夠也差了一點點,他胳膊都酸了,小聲惋惜:“夠不到。”
周宴銘再次蹲下,宋鬱以為對方是要他下來,結果剛動了動,就被握住小腿。
“騎著我。”
宋鬱沒反應過來:“什麼?”
“騎我脖子,會高點。”
宋鬱:“嗯……謝謝。”
直到軟綿的觸感蹭到耳朵上時,周宴銘才發現這個建議是多麼的……折磨自己。
宋鬱的骨骼是偏向少年人的那種纖細,但並不枯槁,該有肉的地方也都有。
尤其是大腿那裡。
軟得不像話。
周宴銘渾身緊繃,陰涼的山穀裡,他像是被火點著一般,後背冒著熱汗,額頭青筋凸起。
隻要稍微一轉頭,他就能碰到宋鬱大腿內側上的軟肉。
() 少年那麼嬌氣,估計會被弄疼。
周宴銘知道宋鬱嬌氣,但少年卻從來都沒恃寵而驕過。
反而讓人覺得,隻有童話世界才會存在這樣皮膚白皙漂亮的公主。
對,他喊宋鬱稱作公主。
一點兒都不娘。
因為宋鬱生來就值得彆人將最好的送他。
宋鬱將願望牌掛在樹枝後,喊了周宴銘幾聲,可對方似乎沒聽見。他隻好用腿蹭了蹭對方的腦袋。
這回對方終於有反應了,嗓音沙啞道:“好……”
宋鬱被慢慢放下,他怕高,就算離地麵很近,也隻敢一點點從周宴銘身上往下挪。
結果對方扶住他腳腕那裡的胳膊突然沒拿穩,宋鬱的身體往後傾倒——
下一秒,被直接抱住腰。
周宴銘反應很快,立刻起身轉過來,緊張道:“小鬱!”
待看清宋鬱被謝之衍抱在懷裡後,他鬆了口氣。
片刻,宋鬱才遲鈍道:“我沒事……”
“對不起,我……剛才沒扶穩。”見謝之衍依舊牢牢放在宋鬱腰側的手,周宴銘語氣不爽,“還不撒手?”
謝之衍鬆開手:“沒那個本事就彆逞能。”
周宴銘身上的燥熱正好沒處發泄,嗤笑一聲:“我不需要藝術生來指導我。”
怎麼又吵了……宋鬱剛好被兩人夾在中間,前麵稍微動一步就會撞上周宴銘的胸口,往後退背後也會直接抵上謝之衍。
要被擠得喘不上氣了……宋鬱因為呼吸不暢麵頰也開始發燙,過了好一會兒才被陸醒摁著肩膀推出來。
之後他便坐在小凳子上等著其餘人掛完。
此時,人群裡突然有人打趣:“你們誰這麼貪心,寫了倆願望牌啊,關鍵還是一模一樣的願望!”
眾人驚訝:“啊,許的什麼啊?”
一個球隊的熟人,平時開玩笑開慣了,也沒人在意願望被讀出來這種事。
“我看看啊……好想宋鬱當我老婆。”
“臥槽!這是老周許的吧。”
“這是得多想啊哈哈哈哈。”
“老周的字哪有那麼好看,跟鬼畫符一樣。”
“瞎說什麼,老周會寫老婆兩個字嗎?”
周宴銘淡扯了下嘴角,任由群嘲:“彆太離譜。”
他表情沒那麼好看,不過並不是被大家開玩笑,而是因為他隻寫了一個願望。
另一個願望牌不是謝之衍就是陸醒寫的。
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想到有那麼多男人覬覦宋鬱周宴銘就煩得不行,他有點緊張,可又略帶期待地朝宋鬱那邊看了眼。
結果少年正托著腮發呆。
大概平時被球隊裡的人經常開這種玩笑,宋鬱已經免疫了。
周宴銘有些失望,剛想要去宋鬱那邊,結果就被喊去拆設備。大家一路邊聊天邊欣賞夜空,回到帳篷房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周宴銘訂的雙人房,結果陸醒說自己沒訂到,帶著睡袋過來睡。周宴銘當然不願意,兩人鬨得不可開交,宋鬱怕吵到彆人,和周宴銘商量著讓陸醒留下了。
不過周宴銘要求對方睡在離床最遠的位置。
累了一天,宋鬱隨意衝了個澡後就趴上床。盯著手機一小會兒,他的眼皮就開始打架,漸漸黏在一起。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到耳邊在有人跟他說話。
他哼了兩聲,不太舒服地扭過頭,不想理這個人。
片刻。
在他再次要睡著時,那人又開始了,湊在他在耳邊說了句什麼。
宋鬱沒聽清。
*
第二天醒來時,宋鬱還以為昨晚有人在他耳邊說話是一場夢,有點怪異,也沒跟任何人提起。
隻有009知道,它用藥去掉了謝之衍留在宿主耳朵上的紅痕。
任務就快要完成了,它並不想讓任何一個數據毀了宿主的心情。
宋鬱在露營隊裡和大家聚了兩天,嘗試了捉魚又放生、搭建戶外燒烤這些以前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愉快的時光很快過去。
從戶外活動回來後,有的課即將結束,要進行結課考試。
那幾天,謝之衍都在圖書館,全程跟在宋鬱身後。
“錯了。”
宋鬱筆尖一頓,抬頭看了眼謝之衍,表情可憐巴巴的:“我算三遍了,肯定是你看錯了。”
謝之衍指了指算錯的地方。
宋鬱才察覺,懊惱之後,又安慰自己:“幸虧不是考試。”
謝之衍悶笑出聲。
被嘲笑了。
宋鬱不高興,耷著臉:“你在笑我笨?”
謝之衍托腮,收斂眉眼看他:“不笨。不過小鬱,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宋鬱疑惑盯著他,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作業,小聲嘀咕:“還有錯的麼……”
謝之衍心臟要被萌化了。
他忍住要去捏宋鬱臉頰的衝動,提醒:“不算這次,你還欠我三次。”
說起“欠”,宋鬱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還欠謝之衍幫改論文的三個吻。
看著對麵立刻低頭當小鴕鳥的少年,謝之衍也沒逼人,而是等到考試之後才再次提醒。
當天宋敘正好給宋鬱打了電話,宋鬱把哥哥拿出來當擋箭牌:“我答應了哥哥要回家。”
謝之衍想起上次將宋鬱從度假村帶走的男人:“親哥哥嗎?”
宋鬱搖頭。
謝之衍的表情變淡,他將人送到校門口,看著少年走到一輛黑色轎車跟前,而車門很快打開,後座上坐著一個矜貴的高大男人,見宋鬱過來,很是寵溺地摸著對方腦袋。
謝之衍眼眸發暗。
待車開走後才收回視線。
*
宋敘隔段時間就會打電話過來,有時候問成績,有時候問什麼時候回家。
宋鬱本人還是很喜歡回家的,但按照人設,他並不能回去太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