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宋鬱忍不住小聲叫了下。
那點聲音聽上去像是幼獸的嗚咽，隔著胸膛在薄遲心臟上撓著。
“疼……”
宋鬱眼底的霧氣彌漫，睫毛都被打濕了,表情很委屈。
薄遲愣了愣,明明很煩躁很生氣，可他還是下意識減輕了力道。
宋鬱連腳踝那裡都很白得健康，一點色素都沒有,此時上麵印著幾個指痕，和銀色的腳鏈混在一起。
薄遲呼吸重了幾分。
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就看到宋鬱咬著下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嬌氣。
最後薄遲還是鬆開了手,害怕把這個嬌氣包弄哭，他沒有立刻甩開，而是一點點放在了白色絨毯上。
連他自己都驚訝於這份耐心。
“說吧，發給誰？”薄遲整個人都湊過來,突然吊著嘴角冷哼了聲，“薄然岑？”
“他喜歡玩這種？”
宋鬱吸了吸鼻子,搖頭否認。
“那是誰？”
薄遲的表情沒鬆懈半分,看起來是一定要問清楚了。宋鬱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撒謊說是發給自己男朋友。
薄遲嘴角僵住,一字一頓重複：“男、朋、友？”
宋鬱心虛“嗯”了聲，沒敢抬頭。
薄遲眼皮開始抽,不知道為什麼一股酸意從心臟湧上來：“你上次不是跟我說沒喜歡的人？又騙我？”
“宋鬱，你把我當猴子耍？”
察覺到薄遲表情很臭,宋鬱解釋：“最、最近才交的。”
薄遲語氣幽幽：“你天天跟我待在一起，哪有時間交男朋友？”
宋鬱也有點懵，幸好突然想到了借口：“是網戀……”
薄遲怔了下,沒再說話，沉默地坐在沙發上，氣壓很低。
整個客廳都安靜無聲。
宋鬱頭皮發麻，見薄遲不說話，便將腳縮回來，用細白的手指慢吞吞將腳鏈摘下來。
大概是手指一直發顫，他弄了半天也沒弄下來，反而手指被吊墜磨得紅紅的。
宋鬱也被弄得有點小脾氣了，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看起來心情比他更差，他小心翼翼試探道：“遲哥，我把腳鏈的錢轉給你……”
薄遲盯著他，眼神沉沉：“有男朋友就想跟我劃清界限了？”
宋鬱：“……沒有。”
等反應過來後，薄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裡竟然充滿了嫉妒。
宋鬱找男朋友跟他有什麼關係？
儘量這麼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可薄遲還是忍不住地問宋鬱情況。他讓人坐到沙發上，盯著對方肉乎乎的耳垂，問的問題比盤算戶口還多。
包括什麼時候認識的，談幾天了，有沒有見過麵之類的。
宋鬱整個腦子都是暈了，胡亂敷衍。
“就……不小心加上的。”
“剛談。”
“還沒見過麵……”
他不知道薄遲為什麼要問這些，假裝顧則疏就是那個網友，真真假假應付著問題。
薄遲的表情依舊很沉：“你敢在網上找對象？也不怕被騙？”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發現宋鬱很單純，對於感情是那種還沒開竅的狀態。
長這麼漂亮，又懵懂，還學人家搞網戀，倒時候騙錢是小，彆把自己搭進去了。
“遲哥，沒事的，他人很好的。”
宋鬱小聲道。
薄遲心裡冷哼一聲。
這才認識幾天，就開始幫彆的男人說話了。
和他待這麼久都沒說過他好。
算了。
他管宋鬱做什麼？就是個跟在他身後的小尾巴而已。
薄遲沒再提這個話題，指著茶幾上洗好的草莓，粗聲粗氣：“洗好了。”
虧他還給這個小白眼狼洗草莓。
宋鬱不自在地吃了一個就沒再伸手，薄遲一直在旁邊，他也不好跟顧則疏發消息，於是小聲道：“遲哥，那我先回去了。”
把他惹生氣了就跑？
薄遲淡淡道：“阿姨飯都做好了。”
宋鬱抿了抿嘴唇：“那先吃飯吧。”
兩人一前一後起身，麵對麵來到餐廳坐著。宋鬱埋著頭，想快點把晚飯吃完好回去做任務，結果對麵人冷不丁來了一句：“他讓你戴那種東西拍照發給他？”
宋鬱肩膀頓了下，朝薄遲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嗯。”
薄遲沒再問。
宋鬱鬆了口氣，吃飯的速度更快了。
“他是你初戀啊。”又說了句。
宋鬱“嗯”了下，接著就聽到薄遲嗤笑了聲：“就等著被騙吧。”
“到時候被弄哭了彆來找我。”
宋鬱心想他是金主，就算是哭也是他把顧則疏欺負哭，但薄遲的話讓他有點尷尬，便悶著臉不說話。
吃完晚飯後，薄遲沒再留他，喊了司機送他回去。
宋鬱坐在車後座，打開和顧則疏的對話框，發完那張照片後對方就沒再回他了。
離對方答應包養的任務還有24個小時的期限，宋鬱又嘗試說服他。
【你不喜歡這種帶星星的嗎？】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宋鬱這一天挺累，見對方沒回消息，就直接躺下休息了。
睡著的時候才不到八點。
過了一會兒，床邊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亮。
*
宋鬱第二天醒來才看到顧則疏發來的消息。
【好看。】
宋鬱一看有希望，立刻給顧則疏發：【你喜歡的東西我以後都會買給你，你同意嗎？】
對麵很快就來了消息：【為什麼要包養我？】
宋鬱盯著消息，有點發愁：【怎麼回答啊，009？】
總不能說自己是變態吧。
009心想對方才是變態()，嘴上道：【您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_[(()，可以說自己以後會給他人脈，讓他答應自己。】
宋鬱聽從了建議，上網搜索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豪門文，學著那些羞恥的話，一點點編輯，發送過去。
【跟了我，我會給你想要的。】
【無論是錢還是資源。】
【你也不想自己寫的歌詞沒人唱吧？】
宋鬱發完自己都尷尬地臉頰發燙。
顧則疏應該會把他拉黑吧。
不過很快，他的手機就震動了。
顧則疏：【你很了解我。】
按照資料上，宋鬱是在一次宴會上對顧則疏一見鐘情的，他覺得顧則疏的氣質跟那些嘲笑他的富家子弟很不一樣，不過對方並不認識他。
宋鬱想了想：【我見過你很多次。】
那頭沒再回複。
宋鬱有點不安，問009：【會不會直接報警啊……】
009：【宿主，放心，再等一等，他現在在興——嗶——】
宋鬱：？
被屏蔽掉“興奮”兩個字的009改了口：【……在猶豫。】
宋鬱抿唇，起身去洗漱。
剛洗完臉，腦袋裡就響起任務通過的聲音。
009：【恭喜宿主，主角受已經同意了您的包養，任務通過，獎勵積分3000。】
宋鬱瞪大眼睛。
這麼快嗎？
顧則疏昨天還能給他轉5萬，說明手裡還有挺多錢。
他還以為至少要等到錢花完了才會同意。
009違背良心：【或許他看中了您給的資源。】
總之劇情很順利，宋鬱沒再想這些，擦乾臉上的水珠後就回臥室拿手機。
點開對話框，待他看到顧則疏發來的兩條消息後，瞪大了眼睛。
顧則疏：【我知道了。】
顧則疏：【我會做那些取悅你的事。】
*
娛樂公司。
宋鬱下車的時候，仰頭朝大廈門前的“鑫光娛樂”四個字看了眼。他沒想到自己會被帶來這裡。
一個小時前薄遲給他打電話說在樓下等他的時候，隻說有事，他還以為是逛商場之類的。
結果竟然會來這裡。
宋鬱有點不安，下意識朝薄遲那邊靠近：“遲哥，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薄遲眼底有淡色烏青，看起來沒休息好：“你前幾天不是說喜歡那個路裴西嗎？他今天在公司錄歌，你可以找他簽個名。”
宋鬱驚喜：“真的嗎？”
薄遲：“我騙過你？”
路裴西是新生代實力歌手，最近很火，後期顧則疏會成為他的禦用寫詞人，兩人互相成就。
路裴西也會因為欣賞顧則疏的才華，給對方介紹了很多人脈，顧則疏後續還被大導演相中，給對方寫劇本，拿到了最佳編劇獎。
() 為此()，宋鬱還聽了路裴西的歌()，聽完後發現對方的歌確實很不錯，文藝的詞配上繾綣的嗓音，獨樹一幟。
前段時間他把對方的歌設置成了來電鈴聲，薄遲聽到後問他了幾句，他就順便給對方安利了路裴西。
隻是沒想到薄遲會記得。
宋鬱是個很願意記住彆人好的方麵的人，瞬間就忘記了昨天被捏腳腕的不愉快，舒展眉眼：“謝謝！”
薄遲半個身體都飄了：“謝謝誰？”
“謝謝遲哥。”
薄遲渾身舒爽得像是被電流過了一遍：“進去吧。”
“鑫光娛樂”是規模最大的娛樂公司，培養了很多有名的藝人。
宋鬱進去後，就吸引了藝人的視線，大家都以為這是某個經紀人慧眼識珠發掘的新人，畢竟長相這麼純的漂亮男生在當下娛樂圈很吃香。
來往之間，幾乎每個人的視線都要朝宋鬱身上看一眼。
薄遲不滿地將人護在身旁。
宋鬱沒注意到這些，他覺得自己最近運氣有點好——剛完成了關鍵任務，又可以見到喜歡的歌手。
錄歌房在四樓，兩人來的時候路裴西剛從練歌房裡出來。
宋鬱朝他看了眼。
對方沒化妝，皮膚冷白，額間碎發剛好在眼上的位置。
藍色的耳釘閃爍著光澤。
比起舞台上的光鮮亮麗，此時的路裴西更像個拽酷英俊的男大學生。
他淡淡朝宋鬱和薄遲兩人看了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旁邊一個帶黑框眼鏡的男人是他的經紀人，在圈裡混這麼久自然認識薄遲，於是道：“小西，這是薄少爺還有他的朋友。”
薄遲：“叫宋鬱。”
經紀人見薄遲很看重站在他身旁的少年，心裡有了底，立刻改口：“宋少爺喜歡你的歌，你和人聊聊唄。”
路裴西一向不屑應酬，但這個叫宋鬱的紅頭發少年引起了他的興趣。
想到會是顧則疏的合作夥伴，宋鬱表情友好地跟對方打了個招呼。
笑得這麼漂亮乾什麼？
路裴西“嗯”了聲便移開視線。
可沒過一會兒就忍不住去看宋鬱。
皮膚好白。
眼睛還這麼大。
男人的直覺讓薄遲對路裴西有了危機感。
本想對宋鬱好一點，這樣就能把少年的網戀對象比下去，早點分手，可他又後悔帶宋鬱來了。
“不是想要簽名嗎？”
薄遲提醒宋鬱，想要讓人趕緊簽完名離開這裡，結果薄父的電話卻打進來。
他不得不暫時離開，臨走前朝宋鬱肩膀上輕輕拍了下。
“我接個電話，一會兒就回來。”
宋鬱點了點頭。
路裴西卻聽出了其中強烈的占有欲。
經紀人很有眼力見地離開了房間，頓時，不算大的空間裡就隻剩下宋鬱和路裴西兩個陌生人。
() 宋鬱不太會跟陌生人溝通，站在原地尷尬地不知所措。
不過很快，路裴西就遞過來一張印著他本人照片的小卡。
宋鬱抬臉看他。
儘管盯了兩分鐘，路裴西還是被那張稠麗的臉驚豔到，彆開視線：“給你的簽名。”
對方還算友好，宋鬱接過：“謝謝。”
“你聽過我的歌？”
“嗯……”
“最喜歡哪首？”
宋鬱說了歌名，路裴西眼睛一亮：“是吧，我也覺得那首歌最好，可惜沒多少人喜歡。”
兩人就此開了話匣子，不知道提到什麼，路裴西開始說到歌詞，宋鬱順便提了提顧則疏：“我有一個朋友，寫的歌詞特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