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在規定的機壓雪道滑行,除去碰撞意外,不至於發生特彆嚴重的事故,但若去滑野雪,來回穿插在樹林與岩石之中,處處充滿未知,風險加倍,甚至還有可能引起小型雪崩,造成不可預估的後果。
當然,後者概率算小。
白初晨聽奶奶告誡,從不敢嘗試滑野雪。
可那天,她在高級道滑了兩圈正準備下山,抬眼就見一道黑影從自己左前方飛快掠過,直衝向側邊的山林,她目光下意識跟隨,剛要出聲製止,卻見對方身影如風,很快成為淡出視野的一個虛點。
這樣快的速度,可見技術。
對方絕不是迷失方向的尋常遊客,大概率是想追求刺激的民間大神或者職業隊員。
一般雪場的工作人員麵對這種情況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比專業滑雪教練還有水平,進野雪地也沒什麼大問題,尤其現在距離天黑還早。
這樣想著,白初晨沒有多事聲張。
她收回目光,正要操控自己的雙板離開,卻突然感覺腳底一陣隱隱震動。
頓了半秒,白初晨心下猛然一沉,她繃緊神經,轉換方向,直直也衝進了那片樹林中。
雪崩發生了。
霧塵彌漫,白色.恐怖,視野可見度很低。
如果不是白初晨在對方被卷進雪浪的前一刻,將其位置精準捕捉到,那他被崩雪覆蓋,將無聲無息,更無人知曉。
這樣的結果會是什麼,可以預見。
雪崩後,黃金救援時間隻有15分鐘,已經來不及再叫其他人,憑借對周圍地形的了解,白初晨沒有多加猶豫,直衝過來,蹲身便開始徒手拋挖。
她拚儘全身力氣,一邊動作不停,一邊大聲呼喊,試圖讓被困者給自己一點聲音回應,好確認對方情況如何,意識是否還在。
毫無回音。
寂靜之中,她隻聽得到自己沉重的心跳聲,以及雪粒被成團揚起的窸窸窣窣。
白初晨越挖越泄氣,一度懷疑對方是不是被崩雪砸暈,亦或者鼻腔吸入雪塵,已經憋氣窒息。
她心裡很害怕,動作卻不敢停。
滑雪裝備厚重,緊貼在身上,尤其背部,洇濕濕的難受極了。
在她即將筋疲力竭之際,對方的腦袋終於露出,萬幸意識還在,白初晨趕緊幫他把麵部積雪拂去,全過程,對方眼神平滯,一聲不吭。
“你,你感覺怎麼樣,腦袋摔壞了嗎?”
男生不回話。
他皮膚很白,超過大多數女孩的那種,大半張臉被黑色擋風麵罩遮住,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透著不耐煩的冷淡情緒。
白初晨微微怔愣。
自己明明幫了他,他對自己卻仿佛充滿敵意。
兩人目光短暫交彙,男生終於出聲:“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
救命之恩換得的回報,居然會是一句抱怨?
白初晨動作一頓,旋即又繼續埋頭挖人,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中斷救援,生死攸關時刻,她做不到見死不救,隻求自己心安也好。
男生依舊毫無自我掙紮意識,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仿佛眼前生死與他無關。
真是怪人。
白初晨不理他,準備挖到肩膀以下,露出胸腔保證他可以呼吸後,就下山找工作人員,同時,她慶幸自己今天上雪道穿戴的是雙板,在野地,雙板更具靈活的行動力。
氣氛詭異的寂靜,白初晨沒忍住再去看他。
她目光凝落在對方眼睫下方的一片陰翳裡,略微思忖,忽然想通了什麼。
或許……
眼前的少年,一心求死。
白初晨沒有按照先前所想,將人挖出一半就做甩手掌櫃,她救人救到底,繼續挖,直至將人從坑裡全部拖拽出來。
兩人仰躺在雪地裡,一個氣喘籲籲,一個目無聚焦。
白初晨:“你這麼年輕,有什麼事值得想不開,你不想想你家人嗎?”
男生不說話。
白初晨歎口氣:“走吧,我看著你下山,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對外講。”
“我腿動不了。”
“啊?”
白初晨這才知道,他先前腿部就有舊傷,這次不管不顧野雪竄林,是在咬牙挑戰極限,發泄情緒,待心頭繃緊的那根弦鬆了,痛感鑽心,當下已經一動不能動。
“雪崩區域不能久留,我先把你拖到高級道附近,然後再下山找人幫忙,行嗎?”
男生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