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番外一(二更)(2 / 2)

羅敷發現自己不太能理解這少年在想什麼。

她有點不高興地拍他的頭,說:“這麼緊張做什麼?我是在說要吃了你麼?真是的……”

少年仰頭看她,儘力讓自己放鬆下來,伸出一隻蒼白的手,隻揪住了她袖

子的邊邊角,輕輕地拉了拉。()

羅敷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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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嘶啞而不安地說:“對……對不起。”

羅敷怔了一怔,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會兒L,歎道:“你這樣看起來很像我在欺負你啊……”

***

總之,兩個人就暫且在這間客棧裡住下來了。

羅敷日常打了辮子,穿著家常布衣,也不怎麼出門,每日打坐習武,專心揣摩學習《如意蘭花手》,她人生得聰明,又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擒拿手這樣的功夫,不涉及內力的流轉,就是一時學岔了也不至於走火入魔,因而她的心情放得很平,短短幾日,那種輕妙自然的手勢便已可使出,隻是一來沒有試過,一來,這功夫的確晦澀難懂,有幾處她總是不得要領。

閒暇時光,她就像是個養了貓的養寵人一樣,撐著頭去觀察自家的小貓。

自家的小貓……有點不愛動腦子。

九連環也好、魯班鎖也罷,他縮在自己的窩裡擺弄了兩下之後就陷入了蚊香眼狀態,興趣缺缺地扔一邊了,寧願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也再不去碰那些益智小玩具了。

撥浪鼓他倒是抓起來搖了兩下,但是,他畢竟已經是個十一歲的少年了,就算沒玩過這種給嬰兒L玩的東西,撥弄兩下也就足夠了,真抱著不撒手……羅敷會懷疑他的智商的!

羅敷打完坐,緩緩睜眼,就瞧見他在學著自己的模樣盤腿坐著,眼睛倒是沒有閉起來,仍然仰著頭看她。

今日風和日麗,半扇木窗打開,金色的陽光自窗外打入,有那麼一縷落在了少年的瞳孔之中,令他的瞳孔淺淡而通透,好似淺色的灰月光。

他柔軟的長發在腦後紮了高高的馬尾,稍微歪一歪頭,掛在紅發帶上的銀鈴鐺就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是之前羅敷用來束頭發的那一條紅繩發帶。

少年大約很想伸手去撥弄鈴鐺,每次鈴鐺響了,他就忍不住要回頭,長長的高馬尾在腦後甩半圈,鈴鐺愈發的清脆響亮……這讓他看上去很像一隻追著自己尾巴玩的長毛貓。

羅敷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道:“餓不餓,晚上想吃什麼?”

少年一動不動,眼睛微微眯起來,說:“魚湯!”

那一碗加了薄鹽的肉粥,是他餓極之後吃的第一頓飯,隻是那時候他昏迷不醒,全靠本能,也沒記住那好東西,真正有意識後吃的第一頓飯,就是那碗鯽魚豆腐湯了。

他似乎和魚湯杠上了,心裡隻有魚湯。

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既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好吃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說其他的,就挑選了自己知道且能成功吃到的東西。

羅敷卻不知道這樣的彎彎繞繞,她根本不會養孩子,她自己年紀還不大呢,整天除了練武功就是想著以後怎麼給上官金虹一個大巴掌……

所以,她也沒注意到少年的小心思,隻是笑著說:“這麼喜歡喝魚

() 湯?那今天再要兩碗飯,把飯泡在湯裡吃,再讓廚子放點很吸湯汁的粉絲來,你就那樣用勺子舀著吃,好不好?”

少年的喉頭輕輕地滾動了一下,灰色的眼睛閃閃發亮。

羅敷又道:“不過,可不許吃的那麼急了。我雖然讓那廚子好好挑,但難免有漏掉的,你吃的時候要小心,刺要卡喉嚨裡,那可是很嚴重的事情,知道麼?”

少年點了點頭。

美味的魚湯很快就來,米飯被泡在奶白色的魚湯之中,粒粒分明、每一粒米都已被湯汁浸透,今天的豆腐不是嫩豆腐,而是在這種寒冷的地方人們冬天都會吃的凍豆腐,充滿了孔洞,吸飽湯汁,美味異常。

但這碗魚湯沒能很好的被荊無命享受到,因為……

“砰——!”

窗戶忽然化作了漫天碎木,七七四十九點寒光一齊刺入,直指羅敷!

彌天精光閃動,紅纓獵獵飄揚——這竟是七七四十九點飛槍!此刻,七七四十九柄飛槍,不僅將她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包圍,還將她可以閃躲的路全部封死。

但羅敷的眼睛都沒眨一下。

與其說這窗戶是這飛槍破開的,倒不如說是長鞭破開的。

幾乎在飛槍突入的一瞬間,漆黑流光的長鞭已自羅敷的大袖中躥出,尾針“砰!”的擊碎窗戶,如活蛇一般,精準地點在了這暗算之人的額頭上。

屍體重重跌在地上,發出沉重響聲的同時,飛槍也已到了羅敷的麵門。羅敷右手握著鞭子正在收回,左手順勢一揮,輕輕一拂。

那些寒光森森、擇人而噬的飛槍,就像是一把繡花針一樣,被她一袖子全攏了,她袖上的勁道一鬆,飛槍落地,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音。

——這暗算之人名為燕行空,兵器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已被上官金虹收服,穿上了黃衫。

飛槍這種暗器,發出之時需要動用渾身的肌肉與力氣,並不簡單,他的飛槍將發未發之時,羅敷已經一擊打碎了他半個腦袋,這飛槍發是發了出來,可勁力不夠,自然乖的像繡花針一樣了。

但是來者又豈是燕行空一人?

飛槍發出之時,門也被同時踢破,一柄閃著綠光的螳螂刀撲了進來,與飛槍一前一後,一刀削向羅敷脖頸!

羅敷長鞭須兩個彈指方能收回,“毒螳螂”唐獨的目的卻就是趁這個空擋!

——“毒螳螂”唐獨,掌中一柄劇毒無比的螳螂刀,據說,被這刀隻劃出一條小口子,就無藥可救,隻能等死。江湖上流傳著一句話,說是“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螳螂刀卻也是這七毒中的一毒!

荊無命的瞳孔已收縮,羅敷厲聲喝道:“躲在我身後!”

她的左手寒光一現,現出一道秋水鴻光,正麵迎擊螳螂刀——此乃她隨身攜帶的短劍,秋水劍!

劍招好似水銀瀉地,鋪天而來!劍氣森森、砭人肌骨,驚鴻掣電般的劍光已絞住了那一抹惡毒的綠光!她在一瞬間就出了七招,這七招仿佛完全沒有先後順序

,竟是同時發出的。

然而,羅敷卻寒著臉。

她無法使用長鞭,因為這屋子太小,這種擺設很多的地方,長鞭用起來掣肘太多,打碎一個花瓶,那就會慢上一星半點,打碎十個花瓶,長鞭就不是武器、是拖後腿的東西了。

況且,還有個荊無命在,打起架來無暇顧及這少年,萬一她的長鞭一下子把他當做花瓶給打了,那……

她自公孫大娘那裡學會了傳說中“動四方()”的驚鴻劍器,劍器是一種以眼花繚亂、快不可擋為特點的劍招,使得是雙短劍,短劍劍柄上係著紅緞帶,緞帶不僅是裝飾,也為了舞動時擾人視線。

羅敷習得這武功之後,稍作改動,右手使鞭、左手使劍,以右手鞭勢來代替舞動的彩綢。

但現在她沒法子使用長鞭,劍還隻有一柄,原本她一招就能殺了唐獨,此刻卻得拖到三四招了。

怕什麼來什麼,窗外忽地又躥進了一人,此人看起來老到連牙齒都要掉光了,卻是一代點穴名家,他名為高行空,使得是一雙點穴钁。

高行空一躥進來,就已瞧出了唐獨的頹勢,也看出了即使是在羅敷無法用鞭的情況下一人聯手,也絕對會在十招之內被雙雙殺死,這樣做根本就是行不通的,說白了,就是在自尋死路。

不過……

他已瞧見了躲在角落裡安安靜靜的蒼白少年。

不過,要是有人質在手,那就不一樣了!

高行空直撲荊無命!

荊無命瞳孔緊縮,好似已嚇到僵直。

然而,在高行空驟然撲過來的時候,他的身形忽然矮了下去,縮成一團就地打滾,避開了高行空。

高行空怔了一怔,霍然回身去拿他,一點寒光如毒蛇般刺來,以一種極其吊詭毒辣的角度,自下而上,斜斜刺透了高行空的咽喉,又從他的嘴裡穿出,釘死了他的舌頭!

——是飛槍!

方才那七七四十九柄飛槍發出後,丁零當啷落了一地,荊無命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地撿起了一柄,藏在手中。

高行空雙目暴凸!喉嚨裡發出咯咯?()_[(()”的聲音,充滿了血泡。

他死死地瞪著荊無命,瞪著那雙充滿死寂、全無半點感情和生命的死灰色瞳孔。他簡直不敢相信——多年的老|江湖,居然、居然會死在一個孩子手下!

少年也正仰頭盯著他看。

他比高行空矮小不少,剛才又就地打了個滾兒L,餘光瞧見這人又要上手抓他,隻憑借著本能的行動,自下而上,刺穿了他的喉嚨。

利器刺破人的血肉的感覺……非常奇妙、非常新鮮,和殺野獸不同,這是他真正的……同類。

他仰著頭看高行空,淺淡的灰色瞳孔倒映出了這人暴凸的雙目、滿是冷汗的額頭、還有急促的呼吸和緊緊扭曲起來的表情。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荊無命緊握著飛槍的手忽然轉了轉,使得沒入高行空咽喉的飛槍整個轉了半圈,高行空的雙目驟然睜大,恐懼地用口型囁嚅:“放……放了我,求求你……”

——飛槍尖釘在他的舌頭上,他連舌頭都動不了。

然後,他看見了這少年眼神的變化。

他死寂的雙目忽然亮了起來,像是小孩子看見用草編製的螞蚱一樣,充滿了新鮮和有趣,他的鼻尖像小動物一樣嗅了嗅,似乎是在嗅血的味道,又好似是在嗅死亡的味道。

他麵無表情地瞧著高行空,忽然舔了舔嘴唇,然後慢慢、慢慢地將飛槍繼續刺入,將他的上顎也慢慢刺穿,毫無顧忌地無限延長這恐怖的死亡折磨。

高行空的眼淚、血液和口水都一齊脫出,荊無命卻露出了淺淡且天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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