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海?撐船?
黑霧沉默了許久,像是陷入了回憶的死海一般,許久才發出了一聲喟歎:“他竟……還當我是他友人嗎?他還好嗎?”
這讓他怎麼回答?他連人家大佬的名諱都不知道,於是卞春舟隻能照實說來,畢竟他們最多就是兩麵之緣而已。
黑霧再度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回憶往昔的崢嶸,又或者它並不是殳大師本尊,隻是本尊殘存的那份不甘情緒在作祟。
在圍觀了千年前的始末之後,卞春舟終於讀懂了“無殳城”的來曆,或許在這位殳大師的潛意識裡,他更想與那位傾心相許的女子過凡夫俗子、沒有爾虞我詐和兵刃相交的生活,所以無殳城才會出現在皓月秘境之中。
一個以煉器為己生之道的人開始厭惡自己的道心,難怪……
“你的父親叫什麼?母親又叫什麼?”
好問題啊,卞春舟自己也蠻想知道的:“我自小就沒有母親,父親也於十四年前過世,我不知道父親名諱如何,隻知道親近的叔伯喚他老周。”
而且更奇怪的是,就連墓碑上都沒有便宜爹的名諱,隻有“先考之墓卞春舟立”的字樣,輝叔說這是父親的意思,修士本就從心所欲,無字碑多了去了,便宜爹的要求並不特立獨行。
黑霧嗤笑一聲:“你一個為人子的,竟連親爹的名諱都不知道,當真可笑!那這把劍呢,莫不是你偷來的吧?”
“什麼偷來的!我好歹也是雍璐山弟子,行得端坐得正,這是我父親的遺物。”
竟是雍璐山的弟子,倒是小瞧這低階弟子了。
隻是姓卞這點還是讓黑霧非常在意:“那你總該見過你父親,將你父親的模樣畫出來,你若不願意,我便隻能搜魂了。”
搜魂對於修士而言,無異於酷刑,也是隻有邪修才會使用的手段。
卞春舟當然不想被搜魂,可……這位殳大師為什麼對他的身世這麼感興趣啊,剛才的一番回憶幻境已經證明了這柄靈劍並非出自殳大師之手,難道是自己沒完成的事情被人辦成了,所以心有不甘?
“我父親不過一普通築基修士,肯定……”
“畫。”
……畫就畫,卞春舟畫技當然沒有,但修士有獨特的水鏡符法,可以將見過的人投射在符紋之上。
黑霧很快見到了一張平凡又普通的臉,這張臉和眼前的小子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你是他撿來的?”
這人千年之前追不到老婆,都是有原因的!
卞春舟敢怒不敢言,不過黑霧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複,自顧自說著:“這柄劍,應是雙劍之一,另一把呢?”
“我不知道,我隻見過這一把劍。”
黑霧:……這小子彆不是框我的吧?
“當真?你可要知道,這把劍絕對出自我之手,以我的性子,絕無可能將之交於其他人,因你姓卞我才暫且饒你一命,你若是不老實點,我可要親自動手搜魂了。”
這團黑霧怎麼回事啊,動不動就搜魂警告,卞春舟一邊擔憂聞敘敘,一邊也在努力想脫身之法,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到什麼機敏的好辦法:“真的沒有,我敢以道心起誓,而且當初您不是與那些歹人同歸於儘了,它怎麼可能出自您的手?”
黑霧卻理所當然地開口:“誰告訴你,殳文周死於那場鬥法了?”
啊,原來那位大師叫殳文周啊,卞春舟心中卻陡然想到,居然跟他便宜老爹的字有點相似誒。
“不是,您……沒逝嗎?”
“我隻是他厭惡的一身力量所化罷了。”
好家夥,合著沒殉情啊?那為什麼夢姨對這位大師三緘其口,難道是連殳家都沒記載這位殳文周大師活下來這件事?不過想想也正常,自己在皓月秘境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逼得殳家都將皓月秘境對外開放了,他要是敢現身,指定能被群起而攻之。
“那您的意思是……”
“帶我去你爹的墳墓。”
卞春舟弱弱舉手:“……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我前段時間才發現,我爹被人盜墓了,屍身不翼而飛,至今沒有下落。”
黑霧:……
“千真萬確,請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之所以帶著靈劍找到平水城來,就是因為發現了靈劍上殳家家紋的圖樣,我……”
卞春舟都想抱著黑霧的大腿哭了,可想了又想還是礙於雍璐山弟子的身份,勉強忍住了。他以為自己免不了被搜魂的下場,都做好隕落的準備了,卻沒想到黑霧居然一下鑽進了靈劍之中:“即便是空墓,我也要去瞧瞧。”
隨後,卞春舟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失重的感覺瞬間將他抽離此地,等他再度醒來,就對上了陳最最熟悉的潦草狂發:“聞敘敘……”
旁邊很快傳來聲音:“我沒事,不必擔憂。”
不止是聞敘沒事,就連無殳城上空的黑霧都停歇住了,它們甚至在念力的加持之下在慢慢地變淡,竟有重回陣眼之下的趨勢。
聞敘自己什麼都沒做,那這一切就是係於春舟身上了。
“你沒事就好,陳最最你也沒事,大家都沒事吧?”卞春舟環顧四周,竟有種雲出雨霽之感,“哦對,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