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陵並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對得起家族,也對得起將家族交托給他的祖父。
“父親,阿語……是你派人殺死的,對不對?”
周濟其實一直心有懷疑,怎麼可能意外就來得這麼突然呢,阿語身上明明有他送的護身符,哪怕是落入妖獸之口,也不可能……一點符籙使用過的痕跡都沒有。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她沒死,這才是事實。”
周濟從前就覺得,父親看他的眼神裡隱隱帶著一絲憎惡和嫉妒,後來他愛上阿語,父親眼裡又多了幾分嫌惡,他原以為是自己辜負了父親的期望,父親才會如此看他,但現在他忽然明白過來,父親就是不喜歡他的,甚至是……憎恨著他。
可是,為什麼呢?
“您怎麼可以這麼做!她什麼都沒有做錯!”
周濟雙目通紅,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以為自己可以給阿語最好的未來,卻沒想到……他頹然地倒在地上,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完全就是一具屍體。
周父見他如此,心中多了幾分暢意,然而很快,他就更加瘋魔了。
“他們怎麼敢的!他們憑什麼!我為家族付出了那麼多,他們竟敢——竟敢將我除名!憑什麼!周家是我的!是我周中陵的!”
周父隻是去信家族,讓族老將周濟除名,然而得到的消息卻是——
“貪生
怕死!貪生怕死的東西!他們以為將我除名,周家就真能高枕無憂了嗎!天機閣,天機閣,好一個天機閣!”
半生算計一場空,周中陵已然入了魔障,他猩紅著眼睛,眼睛裡全沒有了為人時的情感,他現在,更像是一頭……凶獸。
五宗大會已經結束,雍璐山這一次的戰績不好不壞,維持著一貫的水準,加上自家小師叔小出一回風頭,顧梧芳覺得這一次五宗大會之行算是圓滿完成。
“誒,老唐啊,彆送了彆送了。”
唐季:“……你當我想送你啊。”
兩大宗門的宗主不虛偽地告著彆,站在一旁的聞敘卻忽然在風中感知到了一絲……令人厭惡的氣息,如果一定要形容,它就像是餿掉了許久的泔水。
讓人作嘔。
與此同時,顧梧芳與唐季齊齊色變,兩人同時看向城中的方向:“有人入魔了。”
修士修煉,若是道心清正,自然一帆風順,但如果道心失衡,又沒有及時斧正,那麼道心完全顛覆之後,就會入魔。
入魔與魔修完全不同,魔修頂多算是放浪形骸、修行方式不同,而魔沒有神智、沒有善惡,它是遠比邪修還要邪惡的存在,邪修至少還有理智,但魔隻有進食、掠奪、破壞的本能。
最棘手的是,魔可以通過吞噬迅速增長修為,如果不能在它弱小時消滅它,那麼就會成為一場災難,兩千年前,就出過一個差點覆滅大陸的魔頭。
四方城時碎天劍宗庇佑的城池,唐季作為宗主,自然責無旁貸,立刻便指派弟子前往剿魔。
聞敘當然在大陸介紹中讀到過“入魔”的存在,修士入魔固然可怕,但其實發生的幾率非常之低,它隻有在修士完全摒棄人性、對世間毫無一絲正向情緒時,才會有幾率讓修士入魔。
換言之,能入魔的東西,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它是完全的惡。
聞敘猜測,或許是四方副城中的武鬥場上有人入魔,畢竟完全的惡,應當不是主城中的普通人吧。
“前麵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感覺飛舟上的警戒嚴了那麼多?”
卞春舟見到聞敘敘回來,他探頭又看了看外麵,總覺得心頭惶惶,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
“四方城中,有人入魔了。”
“入魔?”卞春舟驚恐,“我沒有聽錯吧,不是說修士入魔的幾率極低嗎?”畢竟正常人,哪怕是殺人作惡的邪修,道心裡肯定是有心錨的,有心錨在,哪怕迷失方向,也不可能直接翻船吧?!
聞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宗主他們說的。”
那就肯定是真的了,卞春舟難以置信,下一秒,腳下的飛舟居然劇烈得搖晃起來,他一把拉住身邊的聞敘敘,險險才站穩。
他剛要說發生什麼事了,更加劇烈的搖晃傳來了,一股叫人惡心的氣息絲絲縷縷地傳進來,卞春舟不暈飛舟的,現在卻很想嘔吐。
太難聞了,這是什麼……
“嘔。”聞敘已經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