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與普通人,在春舟的潛意識裡是沒有區彆的,他會在下山後幫賣菜的老人挑擔賣菜,也可以和街邊的小販為了一兩錢銀子爭得麵紅耳赤,在聞敘看來,春舟其實蠻適合修佛的。
不釋還說他適合苦渡寺,但聞敘覺得,春舟比他更適合。
眾生平等,心懷善良赤忱,這些東西春舟身上都有,而他……爛泥堆裡爬起來,哪怕洗去了一身汙垢,那些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也根本洗不掉。
死人有什麼可怕的?活人才更加可怕,他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春舟,你說過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沒必要屈就自己、迎合大眾。”事實上,如果連春舟都變得生殺從容,聞敘反而覺得修行是一段“吃人”的過程。
畢竟如果連春舟這樣的人都無法保持初心,那麼千百年後,聞敘覺得以自己的性格,很有可能會變成墮入歪道的邪魔。
聞敘對於自己的品格,向來有著非常清晰的自我認知。
某種程度上而言,因為他誤入修仙界遇上的第一個人就是春舟,聞敘在卞春舟身上,投射了類似“錨點”一樣的存在,換句話說,隻要春舟一直擁有初心,他就能時刻警惕自身,及時斧正偏移的道心。
是故,他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到春舟的心境變化,畢竟……春舟是個非常好懂的人。
“春舟,你還記得修行入門玉簡上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是什麼?卞春舟回想,是修行本就逆天而為,修士需時時
自照道心,所以呢?聞敘敘為什麼提及這個?他剛要開口問問,忽然福至心靈,對啊,修仙界殺人奪寶之事雖然很常見,但他何必庸人自擾!他們殺人管我屁事啊,修仙玉簡上都沒寫修行必須殺人,他隻要跟著道心走就行了。
都說水火靈根走不遠,他從來不信這個邪!既然這個邪不信,那麼不殺人走不遠這個邪,也沒必要信!卞春舟想到這裡,忽然汗流浹背了,他想好懸啊,差點兒上當了,如果我真的試圖去融入,那才真叫道心偏移呢。
嗚嗚嗚,聞敘敘不愧是我最棒的摯友,當初那顆回血丹真的太值太頂了。
“謝謝你,聞敘敘!!”
陳最卻在此刻探過頭來:“你倆嘀嘀咕咕聊什麼呢,你的表情怎麼那麼黏糊?向禾師姐找到了一個井底洞口。”
準確來說,是操縱著法器蹭開一地屍骨,在一處屍骨之下,看到了一個類似於樹木瘤結一樣的東西,卞春舟抬頭探去,見這東西足有井蓋大小,微微凸起,上麵有些猙獰叢生的紋路,黑色怨氣掩映下,仿佛會流動一樣。
“這東西,我怎麼覺得有些邪門。”
“能出現在這種地方,邪門才是正常的。”
向禾不自覺地也詢問聞敘的判斷:“小師叔祖,我們該怎麼做?”
聞敘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心想他也沒見過啊,怎麼三雙眼睛齊刷刷看著他,他心下暗歎一聲:“既然彆無出路,不妨冒險一試。”當然他敢說這話,是因為有師尊給的護身玉簡作為最後的退路,如果沒有,他肯定更偏向於坐等被撈。
陳最一聽,已經躍躍欲試,四人乾脆一齊使出為數不多的靈力擊打在它之上,原本以為需要反複幾次才能出現轉機,卻沒想到第一次擊打,井底居然就煥發了光芒。
這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井底,卞春舟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看到頭頂是數不儘的“長井”蜿蜒直下通往這裡,聞敘敘說得不錯,這裡勢必是巨樹的經絡,因為唯有植物才會有這種纖細繁多的“毛細血管”。
而在光芒散開之後,井底忽然開始動蕩起來,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居然……
“我們離開了嗎?”
卞春舟望向身邊,卻聽到了遠遠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剛要移開,卻被一群人直接穿身而過了,咦?他難道靈魂飄出來了不成?
他抬頭一看,哦,這裡是……白天的小樹村?
可是不對啊,剛才那群人都是男的啊,小樹村不是隻有少數幾個男的嗎?
還是向禾見多識廣,一下就認了出來:“我們或許,被方才的動蕩撞進了大樹的回憶幻境裡。”
回憶幻境嗎?聞敘看著眼前安寧和平的村莊,心想每一個看似美好存在的背後,果然都藏著不可言說的罪惡呢。
“獻祭!她褻瀆了神樹,必須將她放乾了血,獻祭給神樹,撫平神樹的震怒!我們神樹村,絕對不能失去神樹的庇佑!”
遙遙的,他聽到領頭的老者怒吼著,聲音裡充滿了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