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像修士要渡劫進階一樣,自己心裡肯定是非常清楚的。
一棵樹要長成如今這般參天、枝繁葉茂的樣子,不可能光憑陽光雨露就能辦到,聞敘始終認為,強權者是擁有絕對主動權的。
在十重大山裡的小樹村,靈樹就是這等存在,所以打一開始,他就不信它那番看似委屈的幻境辯白,這個村子裡,誰都有可能是絕對的受害者,就它絕對不可能。
退一萬步講,哪怕它初心是好的,那又如何?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當它享受著信眾們的信仰,卻冷眼旁觀男村民欺壓女村民時,一切就都已經覆水難收了,更何況之後的那些行徑,真是——好一棵能言善辯的樹!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這樹怕是瘋了吧?
整個井底瘋狂地搖動起來,原本隻是輕微的怨氣就像是跳樓大甩賣一樣翻湧上來,好家夥啊,合著是都藏在下麵呢!難怪從遠處看,小樹村是靈氣一片!植物生靈不易,所以偽裝手段也太好了!
在這之前,他們硬是一個人都沒看出來哪裡有什麼不對勁!甚至如果不是聞敘,他們或許真的會被這棵樹騙著去淨化村莊也未可知啊。
太可惡了!
可是他們現在身在樹中,連逃脫都成問題,誰來告訴他們應該怎麼殺死一棵樹啊?!
尋常的道旁小樹,如何毀其生機呢?
很簡單,要麼連根拔起,要麼毀其根骨,類比過來,前者他們辦不到,後者……怕不是也太高看他們四人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相較於這棵即將化妖的靈樹,他們勉強就是四隻稍微強壯些的螻蟻。
不過是一個照麵,向禾的避水法器就被瞬間擊碎,四人瞬間墜入散發著濃鬱黑氣的“井水”之中,聞敘第一時間就感覺到水中有股令人非常不適的力量。
這些怨氣,真的全部來自於村中橫死的那些畜生男人嗎?
聞敘掩下心思,隨即提劍對抗這股水中無形的力量,這棵樹的攻擊方式很微妙啊,它居然想要汙染他們,妄圖帶著他們一道共沉淪!這怎麼可能呢,他哪怕不曾修行,也不可能被這些低劣的玩意兒影響!
好巧,卞春舟和向禾也是這麼想的,什麼玩意兒,也敢沾他們的身,滾遠點啊!
與之相對的,是連黑氣都不近身的陳最。
沒錯,人有時候不思考、懶得思考、放空大腦,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好處的,就比如現在,他根本不受這些怨氣汙染,或者說,因為根本不理解,所以不會受其影響,就像是剛出生的寶寶沒有形成具體的是非觀,所以它並不知道鬼怪的可怕,鬼怪的存在自然就嚇唬不到他們。
唔,陳最就是這種狀態,從剛才幻境回憶出現到現在這棵靈樹破防發飆,他甚至一直都沒跟上思路,他甚至都做好提刀乾架的準備了,誰知道……就這?!
這算什麼啊?!陳最對於善惡有著近乎直覺般的敏銳,他當然能夠感知到水中有些令人惱火
的東西,但它們似乎……不足為懼,於是他有些搞不懂,為什麼朋友們和師姐都如此如臨大敵呢?!
它很可怕嗎?!
但講道理,如果這些黑氣們有靈智,此刻它們早就破口大罵:什麼東西!怎麼會有人腦子裡空空如也,就連心裡也空空如也,這人難道是草履蟲轉世嗎?!心裡怎麼連一點陰暗害怕的東西都沒有!這肯定不是人!
但很可惜,它們隻是受怨念驅使的汙濁之氣而已。
一直等到上麵的趙企長老搖人解決了村裡的兩百金丹、又捏住了這棵樹的生機之處、將其控製住後,四個人才總算是被全須全尾地撈上來。
趙企一看四個人都沒事,心下也鬆了一口氣:“小師叔祖,下次您出門冒險,能不能通知一聲?”
聞敘:……
“還有你們兩個,底都未探就盲目前往,此次算你們運道好,下一次難道也能如此好運?等回宗門後,交一份檢討到戒律堂,不少於兩千字。”
救命,卞春舟和向禾齊齊在對方臉上看到了這兩個字,但此事確實是他們魯莽,這懲罰他們得認。
至於陳最,趙企懶得搭理這塊木頭,隻有條不紊地繼續處理接下來的善後工作。
“她們……”
“你還關心她們呢?”趙企看了一眼這位運氣不太好的卞姓弟子,“她們體內的生機早已斷絕,此時能夠行動,不過是憑靠這棵樹的驅策,等事情結束後,她們的魂魄會去往生的。”
原來真如聞敘敘說的一樣啊,可聞敘敘究竟是何時察覺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