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有你求到為師麵前來的時候,這不手到擒來!
陳最一臉震撼地被師尊一袖子送出了燕殺大殿,路過的刀峰弟子忍不住齊齊側目,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這位卷王師弟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誒——師弟你乾什麼!欺師滅祖的時候你可不能乾啊!師尊訓斥你了嗎?彆往心裡去,千萬彆往心裡去啊!師尊也是為了你好,對不對?”
陳最眼角都紅了,可惜他最近須發留的太長,根本沒人看到他的眼神:“不對!”
“哪裡不對,你說給師兄聽聽,師兄幫你主持公道,你彆砸門了!師尊他……”
這好說歹說,終於是把人從大殿的門上勸下來了,可惜人一下來,就跑峰頭上練刀去了,這一練就足足練了七天七夜。
夭壽了,小師弟終於被師尊教導瘋了嗎?!
聞敘短暫閉關出來,就看到了洞府門口……謔,滿牆的傳訊符啊,春舟……哦?不是春舟,居然是陳最,稀奇了。
正看著滿牆的通訊符呢,又一張傳訊符飛了過來,這是兌了多少傳訊符啊?聞敘
失笑,隨即把所有符籙撕下來,下山去了刀峰。
“拜見小師叔祖,小師叔祖您可終於來了。”再不來,他都怕小師弟憋出好歹來,師尊口中的下猛藥,也沒必要下這麼猛吧,把孩子都吃傻了,就本來已經夠傻了。
不過也是傻人有傻福,一進宗門就交到了好朋友。
聞敘忍不住後退了半步,幾日不見,刀峰的師兄師姐怎麼看他的目光如此之熱切?陳最又開始瘋狂練刀了?!
不得不說,聞敘猜得非常之準啊。
“你來了。”
聞敘找了塊山石坐下,輕輕點了點頭:“嗯,你怎麼也學上春舟了?”
“隻是想試試。”陳最揮完最後一式,終於結束了七天七夜酣暢淋漓的練刀,“聞敘,哦不對,小師叔祖……”
聞敘一聽這稱呼,忍不住挑了挑眉:“你師尊跟你說的?”
“你怎麼知道?!”
很好懂啊,陳最這人其實非常桀驁不馴,但他被他阿娘灌輸了一些必須遵守的規則條例,諸如普通人長大自然會遵守的一些規則,這人是不懂的,比如尊師重道、比如吃飯睡覺,陳最要不是修士,估計早就餓死了,聞敘如是想。
“整個雍璐山,能叫你乖乖聽話的,除了你師尊,還有誰?總不可能是你阿娘寫信來批評你了吧?”
“阿娘確實給我寫信了。”陳最默默從兜裡掏出了一封玉簡,“阿娘罵了我整整一炷香,說我給她寄那麼醜的裙子,是不是影射她人老珠黃!又說我給她寄的靈酒味道那麼淡,是嘲諷她喝不動酒了。”
聞敘沉默片刻:“……你寄的什麼樣的裙子?什麼樣的靈酒?”
陳最就坦白說了,聞敘再度陷入了沉默,他心想難怪那天小樹村裡春舟那麼嫌棄那身衣服呢,合著是陳最挑的啊,菡萏閣的掌櫃怕是高興死了,這把人家“壓箱底的陳年老員工”都給買走了。
至於那家店的靈酒,味道確實是比較淡雅的,師尊有段時間確實很喜歡,但喜歡過一陣後,就徹底失去了興趣,說起來師尊的喜好就跟三月的天一樣,變化無常得很。
“你倆去菡萏閣買衣服,就沒想過請店裡的夥計繡娘參謀一下嗎?”
陳最搖頭:“卞師弟說,自己親自挑的,才最有孝心。”
聞敘指了指對方手裡的玉簡:“你的最有孝心。”
陳最難得有點兒抑鬱,他覺得阿娘的心思太難猜了,以後還是隻寄家書好了。
“不過你阿娘給你回信了,不是嗎?”聞敘對於親人,並沒有任何不必要的幻想,哪怕師尊告訴他,他的至親很有可能還活著,但他確實對此沒什麼想法,“你仔細想想,你阿娘罵你亂寄東西了嗎?有說讓你以後彆再寄了嗎?”
陳最老實搖頭:“沒有,她隻是罵我眼光差,審美差。”
“那就對了,她這是點撥你,告訴你下次給她寄點好的。”
“真的?這麼簡單?”
聞敘揶揄道:“你覺得簡單?”
陳最想了想菡萏閣的衣裙,立刻改口:“下次,還請你幫我挑選吧。”
聞敘忍不住提醒:我看不見。≦_[(”
“我知道啊,但我相信你。”
你聽聽這話,像話嗎?聞敘開始自我懷疑,他裝瞎是不是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成功?事實上,好像迄今為止,也沒人在意他是不是真的瞎,所有人都拿他當正常人對待,不得不說,這也是聞敘能夠裝瞎裝得如此心安理得的原因之一。
“所以,這就是你給我每隔兩個時辰就發一張傳訊符的原因?”
陳最搖頭,隨後指了指身旁的刀:“你評評理,我師尊他說……”巴拉巴拉,一長串冗長的控訴。
聞敘卻開始走神,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聽到陳最說這麼長的一段話吧,果然燕山尊者是懂得如何氣弟子的,這一下直戳紅心,難怪陳最……按照春舟的話來講,就是破防了。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也這麼覺得?”
聞敘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學刀的。”
“那你的劍呢?你覺得劍是什麼樣的兵刃?”
聞敘一愣,倒是沒想到陳最會問他這樣的問題:“說實話,沒想過。”
“你沒想過?那你怎麼築基的?”
“築基跟劍有什麼關係?”聞敘不理解,築基難道不應該跟道心和心境有關嗎?他略顯疑惑地看了一眼陳最,“你覺得你沒築基,跟你的刀有關係?”
“對,我覺得我的刀還缺一點東西。”
“缺什麼?”
“我不知道。”
好理直氣壯,聞敘想了想:“那我也不知道。”
“怎麼可能!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除了我阿娘,最聰明的人了。”
“為什麼不可能?”聞敘發現,陳最對他有很深的誤解,“誰跟你說,我什麼都知道的?”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陳最卻忽然愣住了,他好像朦朦朧朧中觸摸到了什麼,但他的腦子轉得慢,又不知道自己觸摸到了什麼,隻是覺得隱隱約約間,似乎是築基的大門悄悄打開了一道門縫。
他站起來,在門縫裡窺到了一道刀光。
於是,他忽然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換其他人來發問,聽上去簡直像是充滿冒犯的挑釁詰問,但如果是陳最,他很好懂,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聞敘,你有什麼缺點嗎?”
聞敘心想,陳最這人沒什麼朋友,果然是靠實力的:“你覺得我沒有缺點?”
陳最沒說話,但很顯然臉上寫著四個大字:難道不是!
“陳最,這世上並不存在最完美的瓷器,也不存在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你的長處,不在思考兩片葉子有什麼相同之處上。”
聞敘覺得,自己的話隻能說到這裡了,如果再說下去,他就得替陳最築基了。
好在這一次,陳最懂了,或者說,他的刀懂了。
陳最將倚靠在他身旁巨石上的刀拿起來,刀在他眼中確實是完美無缺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他不是,他肯定沒聞敘懂得多,聞敘都說自己不是完美無缺,那麼——
其實,他已經可以築基了?!
不懂,算了,還是練刀吧,想太多了腦子疼。
等了半天的聞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