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附子羊湯?”
“是的王爺,我記得當初在刑部時,王爺說過這碗湯好喝。這附子羊湯因原料帶毒,且隻有我能做,所以並未將其加入歸鴻堂的單子之中。栗子雞湯是後廚夥計照著我教授的食譜做的,而這附子羊湯則我親手所製。”
季辭看著這碗清澈的羊湯,小塊羊肉與些許蔥花漂浮其中,香味撲鼻,胃中的食欲感開始不斷翻滾。
天去皺眉,心道不可思議,吃驚地看著對麵的薑秋葉,原來王爺想喝當初那毒草製成的湯啊。
邱姑娘真是貼心可人。
他從懷中拿出藥瓶,正準備將藥丸遞給季辭,隻見對方抬手止住,慢慢端起羊湯,勺子攪拌後下肚。
暖流順著食道流入胃中,屋外秋風止步,兩棵小樹苗的紅葉在餘風過後微微不安晃動,跟隨著夜間盛京城的絲絲燭光起舞。
雖快入冬,卻是內裡溫暖。
將一整碗附子羊湯喝儘,連羊肉配菜也不剩服下,季辭手持空碗下箸,回味著剛才的味道。
久違了,美食之味。
世間欲望吃喝玩樂,他見世人胃口大開,在品嘗美食後,眯著眼睛,撫摸著肚子的饜足,發出一聲享受歎息。可他偏偏自十歲那年之後,便再沒有體會到這前二字“吃喝”的饜足之感。
直到那日刑部,與這碗羊湯。
吃飽喝足後的季辭似乎格外溫柔,讓人難以將刑部大獄中那些景象與此人關聯。民以食為天,不知是否是因生活中所缺失的那份快意,造就了他麵上無光的表象。其實內裡平靜而和睦,否則又怎有那本《大晉新律》的存在。
一雙嫩白柔胰將麵前的一份小食推向他,軟糯聲音響起:“王爺嘗嘗這魚餅,我在附子羊湯中加入了白術,山楂,茯苓等草藥,可助開胃,這羊湯算是一道前菜吧。”
季辭看著眼前的魚餅微愣,雖然羊湯極其美味,可卻仍是對其他食物提不起興趣,暗自歎息,微微勾唇,擺擺手道:“不了。”
“今日,本王多謝張夫人款待。”
薑秋葉抿了抿唇,看來那幾味藥材還是不夠麼。
“王爺,小女有個不情之請。”
“何事?”
薑秋葉頓了頓,道:“可否不叫我張夫人,我與張涼成婚不過一日,便遭遇此等慘事,現如今我仍會日日夢魘那夜場景。未來長路漫漫,我長自偏遠梧州,卻也懂些許婦道。可小女內心,實在、實在......嗚嗚。”
“王爺,比起做張夫人,做張涼遺孀,我更想做邱子葉,更想做我自己,這便是我開這歸鴻堂的初衷。”
季辭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看著眼前堅強的小寡婦,若說內心毫無動搖便是假的,他並未回答薑秋葉的話,隻是緩緩起身,“走了。”
天去正吃著雞肉,反應過來後三兩口將雞腿吃儘,下箸,掏出幾兩銀子放置桌角後點頭致謝,然後跟隨季辭快步離去。
薑秋葉有些意興闌珊地收下錢銀,三兩口將季辭沒有碰過的魚餅吃下,眼神終於帶出些許煩躁。
細作名單與城防圖,一月之期快至,可她連王府都未能進入,如何才能真正獲取此人信任。
怎麼說呢?她或許可以如槿紅所說那般直接潛入王府搜尋,可那樣又有何樂趣?
人生除了黑暗便是痛苦,樂趣隻能自己去尋。
如此乾淨有趣的人物,她實在不想浪費這征服之樂。
……
安國公出現的比薑秋葉想象中早,在她不斷不輕不重的挑釁之下,沒想到便宜老爹這沒幾日便按耐不住。竟不顧自己國公身份,親自出現鬨市。
大腹便便的暴躁男人,麵頰皺紋叢生,滿眼不耐,再加上毫無建樹的政績與能力。她實在想不懂邱子葉她娘到底看上了此人什麼。
“快跟我回府,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莫要在外頭丟人現臉。”
安國公說完便上前試圖抓薑秋葉胳膊,結果抓了個空,被她不動聲色地躲開。
錢姨娘見安國公火氣快要上來,立刻上前拉住他,低聲道:“老爺,外麵那麼多市井之人,咱們與大姑娘有誤會,好好說話解開就好了。”
安國公手指了指薑秋葉,恨鐵不成鋼:“這個逆女要是能做到你或者穎兒一半,我都燒高香拜佛祖了。”
薑秋葉咬了咬牙關,見四周看客聚集,掩去眼中的不耐,柔聲道:“近日歸鴻堂實在太過忙碌,每日總想著忙完便去找阿爹,可每次一忙完便很晚,葉兒也是害怕打攪了阿爹姨娘。”她轉眼間,便湧出了淚花,“阿爹,不是葉兒不願回,若打擾了阿爹與姨娘,葉兒怕是又要受到家法,上一次差點便死了,葉兒怕疼,嗚嗚。”
原本一旁吃飯題字的書生們也逐漸聚集過來,看著薑秋葉哭成了淚人兒,都開始對安國公指指點點。
“這便是國公爺麼?第一次在這樣的地方見。”
“沒想到這堂堂安國公府的家法竟是將人往死裡打,這不是有違新律麼?”
“以前便有安國公寵妾滅妻的傳聞,如此看來竟是真的。”
“竟然因自己女兒擾了和小妾歡愉,便動家法,這是何道理?”
“你......莫要在外麵胡說八道,讓你回家供著你還錯了?”安國公麵色似吃了大便一般,黃中透黑。
他這次便是因為對邱子葉施行過度的家法,導致在朝堂上被彈劾了一通,說他視《大晉新律》為無物,還被人搬出了十幾年前他寵妾滅妻一事。導致至今都被要求閒在家中,已多日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