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守長身高腿長，肩寬臂厚，眉眼深邃，單論外貌，其實是帶著幾分冷峻的威嚴感覺。
隻不過他平時說話滿嘴沙雕味，總給人一種二哈成精，實際就是個批了人皮的狗的感覺，所以原本外貌帶來的那一點威懾力也就被徹底衝刷乾淨了，讓人對他的一舉一動和說的每句話都很難重視起來。
也正是因為平時沒個正形，所以一旦他嚴肅起來，配上那副讓人望而生畏的長相，就愈發覺得可怕了。
四毛在五個人裡年紀最小，膽子也最小，原本看到章守長一反常態的嚴肅模樣就已經有點害怕了，再聽章守長這麼講了一句，隻覺得脊背發涼，渾身寒毛都根根豎了起來。
回想起來坐地鐵這一路的情形，發現正如大哥說的那樣，真的是一個活人也沒見到，他臉色刷一下白了，緊緊咬著下唇，半天講不出一句話來。
“老大，你是不是欺負小四了！”
大毛原本正拿著相機在幫二毛錄vlog，鏡頭從窗外掃到車廂內，落在章守長的方向的時候，畫麵裡正好呈現的就是正默默喝可樂、麵色凝重的章守長，和坐在他旁邊緊張地絞手指、麵無血色的四毛。
被大毛這麼一說，二毛停止了滔滔不絕的演講，扭頭看向章守長，三毛也難得把視線從手遊上收起來，死死鎖住章守長。
章守長極少被兄弟們拿這樣質問和責備的目光盯著，一時都顧不得思考人都去哪了這個問題了，有點懵逼地坐直了些，抬頭掃一圈圍攏過來的三個人，又看向小四。
小四慌張維護起大哥來：“大毛哥你彆胡說，大哥怎麼可能欺負我，是我自己嚇到自己了。”
他把章守長剛才的問題複述給另外三人，另外三人沉默了一瞬，然後二毛先開了口。
他嘻嘻笑了兩聲，“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咱們過來的那個廣場，離市中心那麼遠，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參賽的玩家，哪有人會去，車站裡沒人有什麼稀奇的？”
大毛跟著點頭：“就是，其他玩家團不是有飛行器就是有裝甲車的，就我們是徒步旅行，除了咱們五個，沒人會坐這趟地鐵吧？”
這話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在沒有想到合理的其他解釋之前，章守長隻能承認是自己多心了，他咧嘴笑說自己就是隨口那麼一說，讓其他人該乾啥乾啥去。
四個人散開後，章守長的神色又冷下來，他隨意靠在椅子裡，一雙長腿朝外分開，扭頭看向窗外，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宇宙中心廣場坐落在很偏遠的地方，所以從始發站到下一站的沿途，主要都是些荒無人煙的麥田和野地，偶爾能看到幾個舊廠房，穿插幾條空曠的公路。
依然沒看到任何行人，甚至沒看到一輛汽車。
章守長把視線收回來，開始觀察車廂內的情況。
除了座椅的設計更符合人體工學所以更舒適一點，滾動屏和牆麵上的各種小裝飾看起來更高級一些之外，他們坐的這趟列車，和章守長在原本的世界坐的輕軌，沒什麼太大區彆。
章守長抬頭，看一眼自己正上方的扶手拉環上滾動的廣告屏。
這整節車廂的扶手拉環都是同一則廣告。
看起來是一家連鎖服裝店，一排模特穿著不同風格不同款式的衣服，站在屏幕正中間搔首弄姿，下麵不斷閃爍著一排宣傳語：【英雄之家，您的專屬定製衣櫥，滿足您的英雄夢】。
簡單粗暴的廣告，又low又土，卻意外地有點戳到章守長。
誰從小還沒有個英雄夢呢？
那海報裡穿著類似鋼鐵俠的機甲的男人，還有披著類似超人的披風的男人，都很戳他。
沒有攻擊屬性，所以沒辦法買戰鬥機甲，但是買套服裝店裡的假機甲過過癮總可以吧？
章守長思緒亂飛，隨意抬起頭，被玻璃穹頂透進來的陽光刺痛雙眼，慌張閉上眼，低下頭來。
車站跟列車都是玻璃穹頂，儘可能讓陽光照射到每個角落……
章守長心頭一緊，正想開口說什麼，一轉頭，看到大毛站起來急匆匆往車廂尾部走去。
章守長喊了他一聲，“乾嘛去？”
大毛回頭衝章守長笑起來，“尿急啊老大。”
說話間，腳步不停，人已經到了兩節車廂的連接處。
章守長自然不能攔著兄弟撒尿，但他始終緊緊盯住大毛。
此時大毛站在廁所門外，用力拉門把手，拉了兩下，金屬門和門框碰撞，發出咣咣兩聲悶響，卻沒有應聲打開。
大毛一臉莫名其妙地抬頭，確定門上的指示燈顯示的是綠色的“空閒”，嘴裡小聲嘟囔一句“奇怪，明明沒人啊”，轉身準備往隔壁車廂的廁所去。
章守長這時站起來，追上大毛，“我跟你一起去吧，剛好我也尿急。”
大毛瞟一眼章守長，沒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過道往隔壁車廂走的時候，大毛嗬嗬笑說：“老大，你定力真好，上一秒看著還那麼淡定呢，下一秒突然就尿急了？”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湊到章守長耳朵邊上，壓低聲音問：“老大，你不會……那裡有問題吧？”
章守長啪一下拍他後腦勺上，“廢話那麼多，你又不急了？”
“急啊，”大毛像是得到了什麼心理暗示，腳步都變得異常局促起來，伸長了脖子盯著車廂尾部緊閉的廁所門，一個箭步就要衝過去。
【花生瓜子八寶粥，啤酒飲料礦泉水……】
一個橢球形的智能機器人載著酒水飲料，循環播放著極為複古的宣傳語，搖搖晃晃沿著過道走來，與大毛狹路相逢。
機器人圓溜溜的腦袋抬上去，一對閃著紅光的眼睛鎖定大毛，然後機械聲幽幽響起：
【……腳收一下。】
“我腳收一下？你人收一下！”
大毛像是快要憋不住了，急促地跺著腳。
或許是感覺到了大毛語氣中的急切情緒，也可能是被他跳大神似的動作嚇到，機器人迅速收起食品架，慌張躲進兩排座位中間，把路給大毛讓開了。
大毛衝出去兩步，一股濃鬱的烤腸味道飄進鼻腔，他用力嗅了嗅，又退回來。
這世上能讓大毛豁出性命也要追求的事，排在最前麵的肯定是那一個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