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麵色一緊，迅速拿起手機，用黑色的屏幕做鏡子照向自己的臉。
哪怕是從手機屏幕這種簡陋版的鏡子裡看，也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臉上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紫，像是被人把臉使勁懟在牆上留下的斑駁痕跡。
三毛深吸一口氣，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緩緩放下手機。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臂上貼著敷貼的地方，額前的劉海垂下來，遮住眉眼，看不清情緒。
短暫的沉默之後，四毛朝三毛靠近過去，“三毛哥……”
他抬手想要去握住三毛的手臂，卻在手伸到一半的時候被三毛迅速避開了。
三毛把手臂橫在胸前，刻意與其他人保持距離，然後抬頭看向章守長，“老大，把我捆起來吧，下一站……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下去了。”
他說的非常平靜，就像平時飯後講出“我有事先走”一樣自然，可分明話裡的意思，卻是要選擇生離死彆。
四毛眼淚控製不住地湧出來，迅速模糊了雙眼，顫巍巍喊一聲“三毛哥”。
二毛也有些哽咽，“三兒……總還有其他辦法的。”
三毛看向二毛，“還能有什麼辦法？我如果失去理智，變成喪屍，以我的戰鬥力，除了老大，你們其他人都不是我對手，就算是老大可以贏我，也沒辦法保證對戰過程中完全不會被我咬傷。”
四毛用力搖頭，“就算……就算你變成喪屍，現在是白天，在陽光下你不會對我們構成威脅的。”
“那天黑了呢？”三毛反問，“或者去了室內陽光被遮擋住了呢？你們不能冒險帶著我這個隨時都可能爆發的炸|彈，我隻會害你們所有人最後都變成喪屍。”
三毛眼睫垂下去，又說：“我不想成為你們的累贅，與其讓我拖累你們，不如讓我現在體麵地離開。”
三毛話音未落，耳邊傳來一聲嗤笑。
三個人同時朝章守長看過去，沒明白老大怎麼到現在還笑得出來，完全沒心沒肺沒個正形。
章守長微微偏著頭，看向三毛那窄長的一張臉，挑起眉毛笑著，“還體麵地離開？念歌詞呢？整什麼煽情戲碼啊，咱這不是個沙雕文嗎？”
意識到老大又犯病了，三毛短促歎息一聲，淡淡問：“老大，你有更好的辦法？”
“大哥！”四毛突然靈光一閃，用雙手把自己那巨大的背包高舉到章守長麵前去，“我們可以用你的必殺技！”
四毛說著，不由分說就把手往背包最裡麵伸進去，要去掏什麼東西出來。
“誒，”章守長有些無奈地抬手按住四毛手臂，阻攔道：“必殺技是打架的時候用的，你現在拿出來乾什麼？讓我把三兒消滅了？”
其實說是必殺技，但到底能有什麼用，四毛也不太懂，他隻是以前聽大哥講過很多次，說那是絕招，所以覺得很厲害的樣子，以為這次一定能派得上用場呢。
說話間，三毛突然手臂劇烈一抖，險些掀翻了四毛正舉起來的雙肩包。
四毛有些慌張地收回背包，重新盯住三毛看。
三毛低聲說句“抱歉”，拿左手用力按住右手手臂，蒼白中泛著紫色的臉上滲出涔涔細汗。
他受傷的那隻手臂上的皮膚，也開始慢慢變紫，皮膚下麵紫紅色的血管像夜空中的閃電似的，迅速從右手蔓延至肩膀上，最後從袖口位置竄進去。
騰的一聲，三毛猛地站起來，依然保持著緊緊抱住手臂的姿勢。
“我、我去找一間空廁所。”
他說罷，轉身就往過道走去。
“三兒。”
章守長在他身後喊了一聲。
三毛腳步一滯，再如何不願意，老大的呼喚還是不敢不理的。
所以他隻能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就看到章守長正高舉起右手，掌心托著物品箱，巴掌大的物品箱打開著，開口正對著三毛的方向。
三毛有些僵硬地站在那裡，盯著章守長高舉起來的那隻物品箱看，眉頭輕輕擰在一起。
二毛看看三毛，又看看老大，總覺得這畫麵很熟悉，好像在哪看到過？
噢，想起來了！這不是西遊記裡的劇情嘛！
有一瞬間，二毛恍惚覺得，老大隻要把那物品箱的開口倒過來，就會有金光射出來，罩住三毛，這時候老大就會說：孽障，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而顯然四毛此刻和二毛有一樣的想法，因為四毛小心翼翼地問：“大哥，你要收了三毛哥嗎？”
章守長是想花錢把三毛買了。
如果三毛能被他買下來，隨身帶在物品箱裡，往後找到解藥或者其他合適的時機，再放出來，那應該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法。
當然就算這個方法行不通，他也從來沒想過讓三毛自己躲去廁所獨自麵對這個世界。
放棄隊友，從來不在章守長的選項列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