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痛得叫出聲來。
怎麼回事？他的觸角怎麼變得比以前更敏感了？
江小川撐著手臂下床，拖著滾燙的身軀，意識模糊地往衛生間衝去。
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子中狼狽的自己，江小川怔住。
鏡子中的青年，眼眶泛紅，布滿血絲、噙著水光的一雙眼中，寫滿欲望兩個字。
一對觸角腫脹起來，頭頂柔軟的金發已經遮掩不住，露出兩個尖尖角。
江小川雙手撐在洗手台上，心跳快到像是要衝破胸腔，呼吸急促，額上身上都很快蒙了層細汗。
他渾身都在細微顫抖著，隱藏在肩胛骨下的一對翅膀也跟著顫抖，發出窸窸窣窣的膜翅摩擦的聲響。
和頭上的觸角一樣，他背後的翅膀也變得不聽話起來，眼看著就要衝破肩胛骨下的囊帶，從背後伸展開來。
江小川緊緊攥住拳頭，用儘意誌力將頭上的觸角和背後的翅膀隱藏起來。
小小一個衛生間裡，充斥著濃鬱的奶香，江小川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按進了牛奶桶裡，撲麵而來的香氣壓得他喘不過氣。
江小川知道，這奶香是從他自己的後頸發散出來的。
逼仄的浴室空間內，濃鬱的奶香讓他窒息，同時加重了他身體發癢發熱的情況，反過來，促使他後頸的腺體散發出更加濃烈的香氣。
這樣的惡性循環，將江小川逼到崩潰的邊緣。
他彎下腰，從水龍頭裡捧了涼水往臉上撩，可這種程度的衝洗，根本沒辦法壓下他身體裡的燥熱。
他的觸角和翅膀現在太敏感了，江小川不敢直接去淋浴間洗冷水澡讓自己冷靜。
勉強撐著洗手台站起身，他意識模糊地往外走，最後停在了陽台的水泥防護欄邊上。
半封閉的陽台麵積很小，僅能容納一個蟲站立。
江小川雙手抓住防護欄的水泥台麵，將上半身整個探出去，用力呼吸著房間外頭，夜裡冷冽而清新的空氣。
頭頂的一對觸角不受控製地跳了跳，從發絲之間完全彈出來，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彎曲著朝街對麵的一個方向伸過去。
江小川眯起眼，朝那個方向望去。
那是一間私人診所，招牌寫著——邵氏信息素控製及精神力疏導診所。
閃著冷白光的診所招牌下麵，此刻正有一個身影緩緩靠近。
那身影穿著黑色運動套裝，領口的拉鏈一直拉到下巴處，棒球帽蓋住額頭，又戴著口罩遮住下半張臉，雙手插在兜裡，垂著頭，快步往診所裡走去。
明明隔著十多層樓和一條街道，那蟲又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江小川什麼也看不清，可不知為何，江小川莫名地就被那身影吸引住。
看到那身影抬手推開診所大門往裡走，眼看就要消失在視線裡，江小川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在空中劃了兩下，像是要將那個身影挽留住。
江小川不明白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隔著躁動的霓虹和喧囂的街道，他卻指望這樣無力的揮手可以引起遠處那個陌生的身影的注意？
可就在這時，像是有所感應，那修長的身影推門的動作滯住，停頓一秒，緊接著，緩緩轉過身。
那身影抬起頭，朝著江小川的方向回望過來。
隔著數十米的距離，兩隻蟲的視線在夜色中，猝不及防地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