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1 / 2)

喻青崖的內心,一時間被劇烈的悔恨充滿。

為什麼沒想到這點!為什麼沒想到這點!

如果師尊出了什麼事……如果師尊出了什麼事……

前世失去師尊的那種恐懼又席卷而來,喻青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猛然衝向噬魂陣的方向。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所有人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按理說喻宵遠在地關結界之外,螟蛉絕對沒有力氣走那麼遠,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讓仙人這邊一驚,也驚動了被鎮壓在天道之劍下的龍奚。

看著突然升騰起來的螟蛉之陣,已經完全化成妖形的龍奚緩緩瞪大雙眼——

那是梨生!他的梨生!完完整整的梨生!

吼——

震徹天地的咆哮,垂死掙紮的祝龍妖魂,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下子掙脫了眾仙的束縛。

蒼圖猛然收回視線,緊閉的雙眼中,緩緩流下兩道血痕。

“大師兄!”

真簡按住不斷亂顫的天道之劍,緊張地看向他,蒼圖抬手止住:“那個人有古怪。”

然而等真簡看過去時,林卿已經第一時間退到了妖兵陣中,幾個妖王都知道他的存在,立刻將他接收過去。

看著突然掙脫的龍奚,妖族興奮地想要把他接走,卻不承想龍奚一下子紮進了噬魂陣中。

無論如何,他都要將梨生帶走!

另一邊的喻青崖幾乎和他同一時間趕到,毫不猶豫的一同跳進去。

驟然增加的新“燃料”,讓噬魂陣瞬間亮起無數根通天光柱。

大陣緩緩旋轉,將陷入裡麵的人一起吞沒,這下仙妖兩麵都失去了目標,隻能站在大陣兩邊乾瞪眼。

相視一眼,心有靈犀地分成涇渭分明的兩邊,劍拔弩張。

在這種緊要的關頭,鬆隱子倒是沒什麼緊迫感,看著同樣飛奔到大陣旁,卻在最後一刻停住腳步的陸危,輕輕笑了一下:“陸司使也想進去嗎,看來我這七師弟,還真是有挺多人心心念念啊。”

陸危停留在大陣一線的地方,直視陣中,看不出什麼神色。

“螟蛉是一種奇特的妖獸,它喜歡收集靈魂,抓住了就不撒手,古時候螟蛉居住的山林洞穴,總是一閃一閃的亮著星星,好像是漫天的螢火,那就是它們抱著靈魂的樣子。”

“沒有人能將它們偷走的靈魂拿回來,因為那些靈魂被分成了數不清的碎片,隻要一有人闖入,就會分散成漫天的星火,隻有讓裡麵的靈魂自己走出來。”

“親人的呼喚,愛人的眼淚,會讓靈魂變得沉重,沉重到螟蛉無法抓住它,被眼淚打濕變得沉甸甸的靈魂,就會循著愛人的呼喚,回到人間。”

“所以螟蛉的巢穴,經常有提著燈走在黑夜中,呼喚愛人名字的流淚者,他們的眼淚就是引路的道標。”

陸危低下頭去,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手:“而我進去,又有什麼用呢?”

“哦~”鬆隱子恍然大悟:“這麼說的話,確實是我家師侄比較會哭一點,有他在那就沒問題了,不過——”

鬆隱子微笑道:“這個陣是吸收厲王縈繞在社稷神劍上的執念築成,也許裡麵的,是另一個人呢?我的師侄一定能將他的師尊帶回來,可是厲王,帝丘梨生,我師弟的前世,或者前前世,總之就是那個人啦,誰能將他帶回來呢?”

陸危烏黑發青的嘴唇顫動了一下,最後卻隻是沒什麼表情地吐出一句:“如果有,那個人一定不會是我。”

鬆隱子笑了一下,沒繼續追問,隻是語帶輕鬆道:“前些天陸大夫見我師弟和師侄的時候,真不應該把我牽扯出來,我師侄回來就纏著我講故事

,可是他問西恒末代君主的事,我又上哪知道呢?”

“玄王陛下曾經是西恒的掘墓人,又有什麼不知道。”

鬆隱子笑了一笑,轉身抬頭,鶴行子從結界外跳進來,手上抱著喻宵空掉的軀體,一言不發。

鬆隱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喻宵無知無覺的軀殼,轉過頭來:“我也隻知道我自己的那部分呀。”

玄國和西恒打了三年,終於得到了最終結果,望著西恒矗立千年的巍峨王都,玄王禮竟然不知是什麼心情。

他為父發願,起兵伐恒,然而事到如今,這場戰爭已經沉重到,將這片土地上的所有國家,都拖了進去。

如今他手上握的,再不是一國之恨,每每察覺到那種重量,就讓人夜不能寐。

不過今日過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玄王禮升帳與諸將議事,明日攻城,一戰定乾坤!

諸將群情激奮,拍案而呼,躍躍欲試地準備著明日之戰,卻在這時,一柄樣式古樸的神劍,突然穿帳而來。

眾將大驚,紛紛使出武器格擋,然而凡鐵在接觸神兵的瞬間,就被折為兩段,神劍堅定不移地向著玄王禮刺來。

玄禮瞪大眼睛,倉皇而退,他雖然精通兵書陣法,排兵布陣,但論武藝,隻是尋常,或者說就算是他武藝蓋世,麵對這柄神劍也避無可避,隻能大睜著眼睛,看著這柄劍刺過來。

然而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襲來,一個身影驀然擋在了他前麵。

長劍入肉的聲音,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也會心驚,血水滴滴答答地淌下來,一滴滴地砸在鴉雀無聲的王帳中。

神劍飲血,滿意而歸,玄禮卻倉皇地抱住倒下的身體:“羌雲!”

他不敢動,在羌雲的身上,破了一個大洞,隻要一動,就會有更多的鮮血湧出來。

他的手一點點被灼熱的鮮血燙傷,心臟卻如墜冰窟。

這是他血脈相連,一命雙魂的弟弟,他們身上的每一滴血,都互相交織。

當目視著父母將全部專注而慈愛的目光,都給了弟弟的時候,玄禮的心中曾經升起過無邊怨恨。

可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終究隻有他們,他們是一對從出生起就並蒂的花枝,一個死去,另一個也應該跟著死去。

玄禮似乎想將一生的眼淚都流儘,然而再多的眼淚,也不能替換成不斷失掉的鮮血和溫度。

羌雲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已經吐不出太多聲音,隻能用儘力氣道:“你……應該是……獨行於世的……王……這是所有人的選擇……包括我……”

玄禮淚雨滂沱,用儘所有力氣擁抱他冷去的身體:“我不是!我不是!你們不能都這麼擅自的,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

回憶往昔,鬆隱子神色平靜,人好像總會遇到某個時刻,連活下去的勇氣都失去,但是隻要時過境遷,再想起來,好像也就是那麼回事。

鬆隱子看向陸危:“我知道帝丘梨生怎麼死的,他獲得了神劍的力量,卻又在地關殉劍,將力量歸還,可是陸大夫,你是怎麼死的呢?”

“當然了,史書上怎麼寫的我知道,勸諫不成,被厲王下詔鴆殺,至於我為什麼知道,因為那是我編的。”

“當時的我恨極了他,不僅賜他‘厲’的惡諡,還給他羅織了一堆罪名,甚至若不是群臣進諫,我都不會給他收葬。”

“然而你的屍首也是我收的,現在想來,當時在場的其實有兩隻被打翻的酒杯,看起來就像朋友之間的正常對飲一樣。”

陸危沉默不語,緩緩抬頭:“你猜得不錯,是我殺了他。”

神劍出世,玄**隊終於退兵,卻隻是駐紮在十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