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1 / 2)

在跟蹤喻青崖的這二十年裡,鹹池已經見過了這倆師徒的各種親密姿態,早就已經習慣了。

這世間有千萬種人,有冷漠有熱情,有親近與疏遠,都是無可避免的事。

他和師尊並不如喻氏師徒親厚,但他沒錯,師尊也沒錯,隻是他們兩個注定就是這樣罷了。

鹹池回憶過去,好像師尊唯二毫無保留隻注視他的場景,一個是前幾天他“臨死”的時候,一個是他剛誕生的時候。

他不像師尊和他的哥哥那樣,是一株鐘靈毓秀的青蓮,他隻是聖靈泉中心一塊冥頑不靈的石頭。

那時候,師尊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它的身上,他突然就像人一樣多了一竅。

當他第一次睜開上蒼賦予他的那雙塵眼時,就看見了師尊。

這天地間無知無覺的靈氣,不會突然有了生命,如果它們活過來,想必是有人賦予了它們存在的意義。

當鹹池看見元不塵的第一眼,他就覺得他一定是為了這個人來到世上。

就算師尊永遠將他排到最後一位也沒關係,是他求的,無怨無悔。

他來得那樣晚,師尊的心裡早已被更沉重的東西填滿,他無法將曾經的師尊從過去中拯救出來,又怎麼能奢求他放下一切呢?

他雖然很羨慕喻青崖,但不會因此怪責師尊,因為他們現在就是最好的狀態。

所以麵對那對招搖過市的師徒,鹹池很快就平衡好了心態,對著青雍子拱手抱拳:“既然晚輩已經無事,就不多打擾老祖了,晚輩告辭。”

“等等!等等!等等!”鬆隱子一迭聲叫住他。

鹹池平靜地回看向他:“鬆隱掌門,還有何指教?”

“什麼指教,藥費啊!你們那看病不花錢啊?”

鹹池:……

啊?

青雍子樂嗬嗬地撚著胡子,但笑不語。

醫者仁心,他治病救人,救死扶傷,大愛施於天下,是從來不在乎身外之物的。

但他徒弟向來不要臉啊,那可就不一定了。

這麼一大宮人要養呢嘛,沒錢哪行啊,你瞅瞅那倆那麼大個子,天天來師尊這晃蕩著吃白飯的徒子徒孫,像是會給錢的樣子嗎!

於是元不塵到底還是來了,畢竟鹹池給不起藥費。

鬆隱子樂嗬嗬地敲著算盤:“元穀主,之前你救了我師侄一命,我們長樂宮一向是知恩圖報的,所以就跟你少要點,就一萬瓶靈泉水怎麼樣?”

元不塵:……

直接把太初聖心送你好不好?

眉頭跳了跳,壓抑著暴怒道:“沉冤穀的大門永遠為長樂宮打開,鬆隱掌門想取的時候,請自己去取吧,愛取多少取多少。”

“啊,還得自己去啊,鹹池,我看你這孩子不錯,以後你每個月送一百瓶過來行嗎?”

鹹池:……

他根本不敢說話……

一路回去跟在師尊後頭,大氣也不敢出。

為了他一條賤命,浪費了一萬瓶聖泉水,師尊肯定很生氣吧?

走著,走著,元不塵突然停下來,鹹池沒留神,一頭撞在了他身上,立刻驚慌道:“師尊!弟子冒犯!”

“元不塵”卻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他,他之前好像並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徒弟。

如今他難得神誌清醒,心境平和,便不同以往的和緩下來,淡淡道:“傷好了嗎。”

鹹池沒想到師尊不僅不發怒,還超乎尋常地關心他,立刻興奮點頭:“全都好了!師尊不用擔心!”

這一句話,突然勾起了“元不塵”的回憶。

記憶中也有一個人問過他:“傷好了嗎?”

他是怎

麼回答的呢?

“全都好了,師尊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

“為什麼?”

“你愛發瘋就發瘋,大不了你徹底失去理智後,我殺了你。”

“殺了之後呢?”

“魔沒有之後,我沒教過你嗎?”

“我是問師尊你呢?”

“靈也沒有之後。”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柴子荊上前一步,很放肆地捧起他的臉,細細地親吻他的眉心,元不渡躲了躲,沒有躲開,就不躲了。

柴子荊便很滿意,低下頭去,充滿欲念地在磨蹭在他的胸口:“徒兒的意思是,殺了我,師尊都不會心疼嗎?”

聽到這話,元不渡終於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輕笑出聲:“嗬,你沒有資格問我這個問題,因為你弄疼我的次數比較多,所以就算我不為你疼,你也怨不得彆人。”

“師尊這話是想讓我輕點~”

“沒有,隨你心意吧,這樣輪到我捅你的時候,一點都不會傷心~”

“嗬嗬,師尊,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裡像個師尊啊?”

元不渡看了他一眼,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臉頰,非常好笑道:“你說你他娘的怎麼這麼多廢話,我要是像個正經師尊的話,能讓你爬上我的床?再說廢話,你就滾犢子吧!”

“那弟子可不敢了~”

柴子荊輕笑一聲抓住他的手,將他的“粗鄙之語”徹底壓在口中。

元不渡的心是冷的,但唇是熱的,他用力的與他五指相扣。

不得不承認,縱然心有千結,隻是簡單糾纏的話,都是無上快樂。

直到房門被突兀打開,元不塵站在門外,看著門裡麵的一切,似乎難以置信。

柴子荊那時不知怎麼想的,明明是個同謀者,卻忍不住扯下帷幕,似乎真的想將元不渡藏起來。

但是如果已經走出了九十九步,那麼在最後一步回頭又有什麼意義,所以元不塵還是歇斯底裡地對自己的哥哥表示起了各種失望。

他已經記不清那時元不渡是什麼表情了,畢竟那時的他,隻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有種明媚的愚蠢,喜歡偏聽偏信,還“身負血海深仇”,滿腔仇恨。

年輕賦予了他莽撞而又無知的狠毒,但是還沒來得及賦予他任何情況下都永不動搖的心,所以他的“良心”,居然因這不光彩的手段受到了譴責,以至於他並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

元不塵又哭又鬨了好一陣子,才淚奔著離開,元不渡重重地拍了一下額頭,長歎一口氣,合衣下地,隨意道:“今天就算了。”

柴子荊卻突然有些不甘心:“師尊!”

元不渡轉頭看向他:“乾嘛?”

柴子荊死死盯著他:“你要去哪!”

元不渡回過頭去,漫然地整理衣服:“被親弟弟發現和徒弟鬼混,你說我能去哪啊,你搞這種事的時候都不記得關個門嗎,還是你覺得很光榮啊?嘖。”

柴子荊很生氣:“你管他去死!”

元不渡有些好笑地看向他:“彆告訴我你這是在爭寵。”

柴子荊被他問得一愣,隨後強撐道:“是又怎樣!難道我不應該嗎!”

元不渡倒是真不可思議了,他看向他,麵上笑著,眼中卻仿佛沒有一絲笑意:“你這麼說的話,那咱們以後就真的斷了吧,你隻是個‘小情人’,怎麼能妄圖和我弟弟比呢,以前看你很懂事,才和你玩玩,你要是這麼不分清輕重的話,就斷了把,我怕我弟弟會不高興。”

他才不會不高興!就是他將我推給你!我們倆在背後合夥算計你,你個蠢貨!

然而雖然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不知為何脫口而出

另一番說辭,就像一個不甘心被拋棄的怨婦一樣,酸溜溜道:“嗬,和我斷了,和我斷了其他人能滿足你嗎!”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像話,完全就像元不渡說的那樣,不知輕重的毛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