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桃花依舊笑春風(1 / 2)

蘇府的小姐, 中了狐妖的迷魂術,被迷了心竅, 每日坐在桃樹下,呆呆望著月門。

爹娘也不認識了,自己叫什麼也給忘了。

不僅如此,她還會說胡話,什麼棲梧宮,內政廳, 又是星星又是魔靈。

可再問她這些是什麼,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的乖女,你可是被妖魔迷了心竅?!”蘇老爺與夫人抱頭痛哭。

捉妖的師徒兩人那日並未抓到狐妖,無功而返後, 在蘇家院落周圍設了埋伏,隻要那狐妖敢再來, 就一定將它拿下。

“老朽舊傷複發,腳力不足, 未能抓住那隻狐妖,但那隻狐妖失了修為,也聚不成人形了。”

蘇老爺跟夫人心慈,便讓兩位住下, 每日好酒好菜伺候著。

老者見蘇燈心失魂落魄的狀態,又聽她時不時說一些妖啊魔的胡話,便與那老夫婦說道:“這應是著了狐妖的道,嚇丟了魂魄, 那丟掉的魂魄尋不著回家的路,此時已快到地府,正在那鬼門關晃。”

此言一出, 可把老夫婦嚇個半死。

“這可如何是好,我這苦命的女兒!”

幸而,閨女身邊還有遠房表哥細心照料。

老夫婦又聽人支招,說丟了魂魄,衝喜或許能行。

蘇老爺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將表哥東陽叫去,東拉西扯,問他讀書考學之事。

東陽聰慧,悟出蘇老爺要把女兒托付給他,連忙跪下磕頭表決心。

“這世上沒有什麼能與表妹相比,東陽不求功名,隻求表妹能好起來!”

“誒誒,你是個好孩子。”蘇老爺頗是欣慰,“東陽啊,我女命苦,若是你能早些時日來,我也就不會請妖入室,害我乖女了……我悔啊,我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

“東陽不才,但也能做到如同親子,孝敬二老,一輩子對表妹好!”東陽激昂叩首。

蘇老爺潸然淚下。

因是衝喜,婚期定的很近。

蘇府忙忙碌碌豪擲萬金辦喜事,而東陽為救青梅表妹,不惜放棄考學功名的美名,也傳遍了整個鎮。

婚期臨近,但蘇小姐的病卻沒見好。

她仍然坐在桃花樹下,望著快要凋敗的桃花。隻是嘴裡不再說那些讓人聽不懂的胡話,隻斷斷續續念詩。

“桃花笑風……”

“桃花……”

“笑……”

每個聽到的人,都要啐一口那害人匪淺的狐妖。

唯獨翠兒心裡還留存絲希望,她雖不敢說,但她相信教書先生不是壞人。

白及躲進了鄰舍的柴房中,此間主人是他曾經幫忙寫過信的一位老婦人,那老婦人見他可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了他個容身之所。

白及力竭,昏睡了幾日。

醒來見旁邊擱著一碗清水,一些吃食。

他沒什麼食欲,隻喝了幾口水,小心翼翼從門縫裡往院子裡看。

身上遍布著細小的傷口,腿上也有逃竄時的擦傷和刮痕,但他不會舔毛,本就雜亂的毛色,此時更加淩亂。

毛絨絨一隻瘦溜的小狐狸,醜醜的,委委屈屈,可憐巴巴。

他想出去給這位老婦人道謝,在門後猶猶豫豫了好久,終於鼓起勇氣,哪知還沒拱出去,就聽裡屋傳來說話聲。

原來屋裡除了老婦人,還有串門聊天的村婦。

老婦人親身送客,走到院中央。

白及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可不嘛,被狐妖迷了心竅,現在還丟著魂呢。”

“真真是可憐,托生個富貴命,卻無福享……”

老婦人道:“話不能說早,蘇家張羅著給蘇小姐衝喜,興許辦了喜事,成了婚,丟的魂就回來了。”

什麼?成婚?和誰?

白及眩暈著,幾乎要倒下去。

此時此刻,他頭重腳輕四肢發涼,甚至聽到了從自己的鼻腔中發出細如蚊哼的嗚咽聲。

那是抑製不住的哭泣。

並非他在哭,這是這副狐身的本能。

“萬幸萬幸,蘇小姐命裡還有個良善的官人。聽說她表哥為了這場婚事,情願放棄考學和功名,天下多少負心漢,難得遇見個有情郎……”

——不不不,不能,那個男人,他、他是個反派呀!

不能讓蘇燈心和他結婚,他一定要去阻止……

對,對了,還有,他一定要讓蘇小姐,再與教書先生見一麵。

哪怕,哪怕他已經筋疲力儘。

一定可以的,他一定可以做到。

老婦人送走客人,餘光瞥向柴房。

柴房門輕輕打開一條縫隙,鑽出一隻瘦小又難看的狐狸。

乾巴巴的,狐狸毛又臟又亂。

狐狸低頭點了點地,抬起頭,那雙眼睛不再失神渙散,仿佛憋著一口氣,目光堅定,望了眼牆根的雜物,向後撤了幾步,歪著身子,奮力借著那雜物,跳出了這方院落。

老婦人拄著拐杖,閉上眼,口中念道:“天老爺慈悲。”

入夜,蘇府張燈結彩,白及躲躲藏藏,一路聽來,知明日就要成婚。

他用儘全力,化了個人形,破衣爛衫,蓬頭垢麵,一瘸一拐繞到偏門,與一些貧苦乞丐們混在一起,排隊等主人家賜食。

蘇府辦喜,蘇老爺廣積善緣,每日布施。

隻是恰巧到他時,鍋見了底。

見他可憐,老媽子就讓他在門前等等,她去討些喜糖來送他。

再一會兒,就見翠兒抓著一把喜糖瓜果,東張西望找人。

白及上前去,輕聲細氣叫她:“翠兒……翠兒,幫我帶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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