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簡知鳶不排斥住這裡後, 霍承淵暗暗鬆了一口氣,也不戳破她的心思,微笑著道:“沒有, 是我想多了。”
說完,又轉移話題,跟她介紹了一下這總統套房的配置,最後道:“那些記者短時間內估計會一直盯著你家, 你回去也不方便, 委屈你先在這裡住幾天。這事是我連累你, 我會處理好。”
簡知鳶這才明白, 他不是隨便把她從家裡帶出來, 而是早就想好了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也談不上誰連累誰。”簡知鳶說, “不過,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也不跟你客氣, 就打擾了。”
她真不覺得這事是霍承淵的責任。
昨晚她明明看到有記者,要是早點讓人去處理,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樣。
或者,她不去找盛銘,就不會有這麼多事。
可在霍承淵看來, 即便不提她幫忙的事,這段緋聞的開端, 也是源自他在節目中對簡知鳶的區彆對待。
雖然不能理解網友怎麼這也能嗑, 但確實是他的責任。
所以交代完這些, 霍承淵又安排了管家和私廚過來照顧簡知鳶,自己才從酒店離開。
送走霍承淵後,簡知鳶興致勃勃地逛了一圈這總統套房。
除了臥室、衣帽間、廚房等基本配置以外, 還有健身房、遊泳池、酒吧台等娛樂配置。
而最引人注目、也是江盛酒店總統套房最大的特點,是配套的空中私家花園。
裡麵種的全是名貴花草,360度全透明玻璃,可以俯瞰江城每個角落。
簡知鳶恐高,但她又菜又愛玩。
最想看的就是這空中花園。
她特意將花園留到最後,走進去的時候,腿都有些發軟。
不過她很快便被那些精致漂亮的花草吸引了目光,笑著打趣:“不愧是拿錢堆出來的玩意兒,真好看,特彆符合我這種俗人的審美。”
她一株株看過去,還拍下好多照片:“萬一有需要,說不定可以裝個B。”
看完花草,簡知鳶猶豫一下,還是走到邊緣,去看遠處的風景。
理論上知道這是安全的,可當視線往下落的時候,腦子還是不受控製地一陣暈眩。
“怎麼整座城市都轉了起來?這不科學,所以隻是幻象,是心理問題。知知,你不要怕……”簡知鳶絮絮叨叨轉移注意力,其實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可下麵的風景還在旋轉,腿更軟了。
簡知鳶有點想吐。
就在這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簡知鳶嚇得手一抖,手機摔出去老遠。
不過好像沒摔壞,鈴聲還在響。
簡知鳶深呼吸一口氣,走過去撿起手機,腿軟得不行,乾脆順勢坐在地上。
來電到時間自己斷了,簡知鳶看到是個陌生號碼,也沒多想,順手撥回去。
對方秒接,是個年輕的男人,不等她說話就直接喊:“鳶鳶。”
其實這人聲音音色很好聽,語氣也溫柔,但簡知鳶聽著,莫名不舒服,直接問道:“你哪位?”
“你沒存我號碼……”可能太驚訝,對方脫口而出,說到一半又停住,頓了兩秒才換上溫柔的語氣,“我是大哥啊,簡明俊。”
簡知鳶:“……”
她一個字都沒回,直接掛斷,將這個號碼方式拉黑。
沒過多久,又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
簡知鳶直覺還是簡明俊,這次接都沒接,直接拉黑。
如此拉黑四五個號碼後,簡知鳶終於煩了,乾脆將自己手機關機,反正應該也沒人給她打電話。
然後也說不好是被簡明俊破壞了心情,還是恐高的後遺症,簡知鳶忽然就對看風景失去了興趣,不想動。
她坐在原地,盯著旁邊一朵黑玫瑰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簡知鳶被門鈴聲拉回現實。
她站起身,發現腿都坐麻了,緩了緩才朝客廳走去。
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伸手,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
簡知鳶嚇了一跳,順手操起旁邊一個黃金擺件。
一個高大身影率先闖進來,是霍承淵。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是管家和助理。
“你們怎麼來了?”
“你沒事吧?”
簡知鳶和霍承淵同時開口。
看來沒什麼事,霍承淵轉頭對身後的人道:“你們先去忙吧,這裡暫時不需要幫忙。”
那兩人答應一聲退出去,將門關上。
簡知鳶撓撓頭,默默將黃金擺件放回原位,問他:“你怎麼回來了?”
“你經紀人打你電話打不通,找到我這裡來了。”霍承淵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出了一層冷汗,“我不放心,回來看看。”
畢竟人是他帶出來的,要是出了什麼事,他得負全責。
“哦,我手機可能沒電了……”簡知鳶說,“你讓管家打座機就行,哪用得著親自跑一趟。”
“打了。”霍承淵看著她,“沒人接。”
所以,他怎麼能不著急?
“啊?”簡知鳶聽他這樣說,忽然想起剛才發呆的時候,好像隱約是有聽到電話在響,但在她的意識裡,下意識將那聲音等同於手機鈴聲,等同於是簡明俊的騷擾,根本沒細想。
“不好意思啊。”簡知鳶尷尬地拿手背蹭蹭鼻尖,“我在外麵看花,可能沒聽見。”
這話霍承淵不信。
剛才他們突然闖進來,她肯定會被嚇到了,但直到現在,他都沒看到精神體出現。
之前霍承淵以為,簡知鳶的精神體,會在她情緒波動的時候出現。
現在看來,似乎也不對?
“真的是沒聽見嗎?”霍承淵猶豫一瞬,還是問道。
他從簡知鳶身上看不出太多情緒。
以前精神體會自己暴露,他還沒覺得。現在才意識到,簡知鳶其實演技真的很好。她隻要想,就能完美掩飾住自己的真實想法。
但霍承淵的第六感告訴他,簡知鳶現在心情應該不太好。
“你什麼意思?”簡知鳶沒有直接回答。
霍承淵斟酌幾秒,說:“你經紀人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提到一件事。”
“什麼事?”簡知鳶急忙問道,她之前就覺得經紀人不太對勁。
“他說簡家的人去找他……”霍承淵心裡一動,“是不是他們給你打電話,你不想接,所以關機了?”
他都猜到了,簡知鳶也就沒有再否認:“隻是不想麻煩。”
說完,小倉鼠冒出頭來,懶洋洋地趴在地上:【這個時候,就不用這麼聰明了叭~】
霍承淵嘴角微揚,懸著的心放下一大半。
隨後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期待毛茸茸的出現,霍承淵一驚,心底湧起一股無法言說的複雜滋味,移開視線道:“需要幫忙嗎?”
他問得略含糊,但簡知鳶知道,他是在說簡家。
以霍家的背景,以及盛家在江城的勢力,想要讓簡家不來騷擾她,還是容易做到的。
但簡知鳶拒絕了:“不用。”
霍承淵隻當她是不想讓彆人知道太多簡家的事,也沒有勉強,隻是道:“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
簡知鳶點點頭:“好。”
霍承淵看也沒什麼事了,剛準備告辭離開,簡知鳶卻又道:“你吃過午餐了嗎?”
“還沒。”霍承淵搖搖頭。
“一起吃?”簡知鳶邀請他。
霍承淵答應下來:“想吃什麼?我讓人準備。”
簡知鳶報了兩個原主喜歡吃的菜。
霍承淵去廚房跟廚師說了聲。
回來看到簡知鳶靠在陽台門口打電話,沒有去打擾,也拿出手機發了幾條消息。
廚師那邊很快,沒多久飯菜就上桌。
簡知鳶這才掛斷電話,過來吃飯。
一直懶洋洋的小倉鼠忽然活潑起來,搓著手手跳上餐桌。
簡知鳶將所有菜品連同餐桌複刻到了意識中,小倉鼠幾步跳到中間一盤菜上。
不知道是因為這次的精神體實在太小,還是他心裡已經將小家夥等同於一個毛絨玩具,反正霍承淵現在看小倉鼠,是真沒有那麼難受,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甚至看到它靈活地跳來跳去,還覺得有一點點可愛。
霍承淵吃了口東西,眼角餘光注意到小倉鼠兩隻爪爪翻得飛快,已經迅速解決完一盤菜,跳下下一盤,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這個鴨肉好吃。”簡知鳶嘗過後跟霍承淵分享。
霍承淵跟著夾了一筷子,眼神再次掠過小倉鼠,忽然明白哪裡不對了——小倉鼠顯然是按照自己喜好來挑選的吃菜順序,但簡知鳶第一筷子夾的,卻不是中間那盤菜。
是他敏感了嗎?
“你不喜歡吃鴨肉?”簡知鳶看霍承淵看著筷子沒動,問了句。
霍承淵回過神來,將肉放進嘴裡,嘗過後才道:“我還好,不挑食……確實做得不錯。”
“以前在老家,家裡會養些雞鴨,平常是舍不得吃的。”簡知鳶說,“但每年我過生日,爸爸都會殺一隻鴨子。在他們的觀念裡,覺得鴨子是水陸兩棲,比雞營養價值高。所以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堅信,鴨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聽到她主動提起小時候,應該是願意分享和簡家的事,霍承淵放下筷子,問:“你養父母家?”
“是的。”簡知鳶點點頭,“我三歲就被仇家拐走,扔在一個偏遠村子,幸好被爸媽收養,不然早餓死了。”
霍承淵之前聽說過一點關於簡知鳶的身世,但那時候沒上心,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你們知道人販子是誰?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嗎?”
“人販子是我父親生意上的仇家,十年前得癌症死了。”簡知鳶頓了頓才道,“那人臨死前還恨著簡家,故意跟家人坦白是他拐走了原……我,但並沒有交代清楚將我扔在哪個村子的,警方也找不到,隻得作罷。”
霍承淵微微皺眉。
警方作罷,簡家也作罷?又不是沒錢沒能力。
“不過,兩年後,我爸媽出車禍去世。我為了還債,到南城打工,無意中被王導看中出道。之後有了點名氣,簡家看到,還是將我認了回去。”簡知鳶繼續道。
“你養父母已經不在了?”霍承淵問,同時看了眼小倉鼠。
小家夥也早就沒吃東西了,安靜地坐在地上,麵前擺著一本攤開的書,看不清書上的字,也看不出小倉鼠的悲喜。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有種簡知鳶在說彆人的故事的感覺。
“是。”簡知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媽媽當場去世,爸爸在ICU住了一個月,還是連一句話都沒有給……我留下。”
小倉鼠正低頭翻書,一滴水在紙上暈染開。
霍承淵頓了下才明白,那是小倉鼠的眼淚。忽然就覺得很慚愧,怎麼能有那種想法呢?
簡知鳶能把這些事說出來,已經需要很大的勇氣,她不過是從內到外都在故作堅強罷了。
“如果他們有機會,想說的話一定是希望你平安快樂。”霍承淵說。
“我知道。所以,在簡家過得不開心,我就離開了。”簡知鳶笑了笑,有些驕傲地說,“不是像外麵傳的那樣,我被簡家趕出來,而是我自己要走的。走之前,我還清了這幾年用他們的錢,我跟他們兩不相欠了。”
其實,如果是簡知鳶自己,離開簡家的必然,卻未必會拚儘全力先去還錢。
原主這樣做了,她非常佩服她。
她不僅僅是書中那個蠢毒女配,也是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堅持、自己閃光點的活生生的一個人。
今天也是一時心血來潮,覺得原主做的這些事情,需要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知道。
剛巧霍承淵又在這裡,她便說給他聽了。
*
因為記者和簡家人都在簡知鳶家附近蹲守,她一直在江盛酒店住到了第二期《炊煙與田野》開播前。
經紀人過來接她,一進門就是三連歎:“臥槽!臥槽!臥槽!”
“我前兩天來,也是大開眼界。”簡知鳶附和一句,繼續收拾行李。
經紀人一轉身,看到她頭頂的小倉鼠一邊嗑瓜子,一邊還在吐槽他:【叫你少刷短視頻不信,看詞彙都退化、隻會說“臥槽”了吧?】
經紀人:“……”
他愛刷短視頻,他說“臥槽”怎麼了?她的“大開眼界”就很高級嗎?
“怎麼了?”簡知鳶直起身,對上經紀人充滿怨念的眼神,不解地問。
“沒事。”經紀人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