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的僧人問他為何回來。
小和尚說,剛開始他去了一個香火鼎盛的寺廟。
寺廟富麗堂皇,主持錦衣玉食,他們的齋飯也十分豐盛。
雖然吃得好,穿得好,但是這裡的僧人卻分高低貴賤。作為寺廟裡年紀最輕,資曆最小的僧人,他總是被其他和尚欺負,每日乾著最低等的打掃的活。
他謹記師傅的教誨,努力用掃帚掃走心中的塵埃,但是看著主持拿著香客捐給菩薩的香火,在外麵結婚生子,每日金車大馬出行,他的心中也慢慢生出了怨恨。
憑什麼主持就要過得那麼好,憑什麼自己就要對他們卑躬屈膝,憑什麼自己就要受儘欺負。
他們偷的明明是菩薩的錢,為什麼還如此光明正大。
這樣醜惡的人,為什麼菩薩沒有懲罰他們。
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像師傅那樣大義,將錢捐給貧苦的百姓。
這是僧人應當做的嗎?
小和尚忍受不了自己的生活,最終離開了這個寺廟。
他準備用自己的雙手讓生活變得更好,於是選擇了還俗。
還俗的那幾年,他賣過小商品,也進過酒樓,甚至還去衙門當過衙役。
小和尚發現,他不僅沒有掙到錢,內心還變得非常貧苦。
人類都太勢力了,你過得太差,會被人欺負,過得太好,又總被人嫉妒。
明明生活有千千萬萬種,但所有人追求的卻隻有那一種。
以前在寺廟中,師傅從不要求他們念經、勞作,隻是告訴他們,人不能變得懶惰。
來到凡俗,人類總是有一千條標準去要求你。
功名利祿才是人生準則,否則你就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想要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多,感覺隻有擁有財富和地位才會得到他人的認可。
求不得,好苦。
剛回寺廟的時候,小和尚變得滄桑了很多。
僧人笑著迎接他,未問過往,隻是讓他在殿前種花。
他問僧人,為何現在寺廟裡開始種花了。
僧人隻是說,一個香客送給他一盆,然後他養著養著越變越多。
院子裡擺不下的時候,他就送給那些香客。
香客很喜歡,菩薩也很喜歡,他更喜歡。
小和尚聽從僧人的話,開始種花。
一盆接著一盆,他心中的陰鬱也一掃而光。
原來,清貧的生活也可以變得非常美好。
當他站在陽光下,看著石階上燦爛的花朵,抿嘴一笑,俊俏的麵容又顯得容光煥發。
世界本來是很美好的啊。
某日,他問僧人,為何世俗的人類總是拜高踩低,追求同一種生活方式。
僧人說,很多人這輩子也是剛剛做人,他們遵從的,還是動物的那一套法則。
動物的世界裡麵,就是弱肉強食。
如果梅花鹿跑得慢了一些,那一定就會被老虎捕食,而整個族群當中,也隻有選出一個強大的首領去領導他們,才能覓得更多食物,躲過更多危機。
動物,隻有聽從首領的話,才能生存下去。
很多人,沒得到一個正確的引導,所以身上隻是具備獸性,而不具備人性。
雖然在有些人的觀念當中,人性總是伴隨著醜惡,但是真正的人性,應該是擺脫獸性的清醒、克製、冷靜和自我意識。
人性不醜惡,而動物的原始本能也隻是幫助他們生存。
這個世上,有些人在被動物捕食,有些人完全變成動物,隻有少數人才會在動物與人之間找到一種平衡。
這種平衡能幫助他們變得強大、聰慧、冷靜,成為人類的真正領導者,而不是動物的領導者,真正的引導這個世界進步。
小和尚似懂非懂,隻是木訥地點頭。
僧人輕拍小和尚的肩膀,笑著說,養心如養花,他需要做的,就是種出漂亮的花,然後將花分給越來越多的人。
待到來日花開遍地,人心自然就不苦了。
從那以後,小和尚慢慢種了很多花,並且將花分給了不同的人。
有些人將花養得很好,有些人將花養得很差,但是隻要有那麼一朵花在人心當中綻放,他都變得非常開心。
僧人圓寂的時候,給小和尚改了法號,叫清一,意為清醒如一。
僧人說,世間一切,皆為幻象。隻要內心清明,就能勘破表裡,不懼魔障。
青辭蜷縮在梁上,看著僧人慈愛的麵容,忍不住落淚。
僧人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