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陳雲起心頭寒意更甚,臉上卻未表露多少情緒,木訥地應了一聲,拿起放在一旁的食盒,向原定的方向走去。

當遠離老者的視線範圍後,他才止住腳步,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杏樹下,老者收回目光,從袖中拿出一隻瑩白如玉的瓷碗。隻見他枯瘦五指微微一抓,便有瑩瑩光芒自水井中升起,最後落入瓷碗中。

隻見碗中水色清澈澄明,陽光折射下似有粼粼波光。

見此,老叟滿意地笑了起來。

得了這水精,他也算不虛此行。隻是不知這荒僻鄉裡,為何引來先天道韻與許多靈物?

青年便是在這時從樹後走出,錦衣玉袍,氣度不凡,他看了一眼老叟碗中的水精,含笑開口:“梁叟實在好運道,若能煉化這枚水精,實力定能更進一步。”

他卻是晚了一步。

梁叟冷笑一聲:“還是比不得複月公子剛得的那枚雲珠。”

說話的青年正是今日在小集上,以一片金葉子買下那隻老鱉,被陳雲起認為人傻錢多的對象。

聽老叟這般說,他淡淡一笑:“我也是機緣巧合罷了。”

看了一眼陳雲起的背影,他又道:“敢問梁叟,何故要對一個鄉野少年下此狠手?”

老叟在陳雲起肩上看似隨意的一拍,卻是斷絕了他的生機。

“那鄉野少年丹田內靈氣凝實,不出月餘,應當就能做到開黃庭。”

開了黃庭,就算他身無紫府,難以踏上修行之路,也可橫煉肉身,入武道之門。

但老叟這一拍,卻是將靈力灌注入陳雲起經脈,隨著血液流轉,最終潛入黃庭。陳雲起不過是凡人,黃庭受到外來靈力衝擊,必定就此破碎,生機斷絕。

他如今看上去似乎並無大礙,但隻等老者靈力沒入黃庭,便會當場橫死。

聽到青年點出自己的用意,老叟森然一笑,收起白瓷碗,口中道:“他本來就是將死的命數,開不開黃庭又有什麼所謂?老朽順手送他一程,他該感激才是。”

區區凡人,於他而言不過螻蟻,隨手碾死一隻螻蟻,需要什麼理由。

“梁叟行事,果真一如傳聞。”青年歎了一聲。

聞言,老叟不由冷笑一聲:“複月公子話說得冠冕堂皇,方才怎麼不見你出手阻我?”

“今日集上,複月公子可是搶了那少年的機緣。”

在那頭老鱉體內,正有一枚價值連城的雲珠。

盯上老鱉的修士不在少數,但因青年出手,這才偃旗息鼓,決意放棄。

宋複月隻含笑道:“那老鱉終究沒到他手中,是我買下的,如何算我與他的因果。”

既然因果未成,他為何要阻止梁叟?

這世上,扶危濟困的善人可活不長。

青年與老叟的這番對話,陳雲起自然是不清楚的,此時他已經踏入藥鋪,不過櫃台空蕩蕩一片,並不見人。

陳雲起也不急著叫人,隻將食盒放在櫃台,甫一打開,魚湯的香氣頓時飄散開來。

櫃台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便有個十五六的少女閉著眼櫃台後探出頭來,口中喃喃道:“好香啊……”

陳雲起不由皺起眉,他不認得眼前少女。

小小的杏花裡,何時多了這樣多的外鄉人?

一頭毛驢猛地從內室探出頭來,望著魚湯雙眼放光,眼見它就要衝出來,吳郎中及時在背後拽住它的尾巴。

他看著湯碗,矜持地對陳雲起道:“陳家小子,今日又燉了湯啊。”

陳雲起餘光注視著少女,淡淡嗯了聲。

陳雲起的妹妹生來體弱,父母過世後,兄妹二人過得很是艱難,當中得了吳郎中不少照拂。

因為這個緣故,陳雲起每每熬湯,也不忘給吳郎中和吳青陽帶上一碗。

就在這時,那頭小毛驢掙脫吳郎中,邁蹄來到櫃台,目標顯然就是那碗鯽魚豆腐湯。

好在陳雲起反應夠快,才讓這碗魚湯沒有全落在毛驢口裡。

吳郎中鬆了口氣,拉著臉對少女道:“管管你的驢!”

這驢還真是什麼都吃!

想想之前落進驢嘴裡的草藥,吳郎中不免心中滴血。誰能想到就曬在藥鋪門外的草藥也會遭此橫禍,好在吳青陽及時發覺,才沒叫罪魁禍首在偷吃後順利跑路。

為這個原因,作為驢的主人,少女和驢都被吳郎中扣下來做工還債——她渾身窮得找不出兩枚錢,為了替驢還債,隻能留在藥鋪打下手,幫忙分揀藥材,乾些雜事。

“你方才是不是在偷懶?”吳郎中目光犀利地看向少女。

少女目光飄忽:“我剛剛才把藥材分揀完!”

那麼多藥材都分揀完了?

吳郎中半信半疑地打開藥櫃查看,竟然不是胡亂分的,便是他自己來做也難得有這樣的速度,於是勉強誇了少女兩句。

少女笑得有些心虛,她掐了個法訣後就躺在櫃台後打盹了。

在後院碾藥的吳青陽已經拿了兩隻碗出來,將陳雲起帶來的魚湯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