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他隻有一次機會,陳雲起的手握住了彆在腰間的砍柴刀。

就算梁叟深受重傷,難以起身,也不是一個凡人輕易能斬殺的,陳雲起早就從玉琢口中了解了五境修士的可怕。

他清楚,自己將要做的事,或許和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沒有分彆,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凡人或許是螻蟻,但螻蟻,也有出刀的權利。

陳雲起的手握緊了刀。

山風刮過林間,古樹參天蔽日的枝葉中投下微末日光,周遭除了風聲什麼也聽不見。

就是這一刻,陳雲起拔出了刀,少年的身體高高躍了起來,刀鋒落下的方向正是閉目修行的老者。

那是他出過最快的一刀,如白虹貫日,刀鋒攜雷霆之勢,落在了修士最為重要的黃庭之處。

鮮血自傷口湧出,梁叟猛地睜開眼,對上陳雲起滿是仇恨的雙目。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凡人,竟有膽子向自己揮刀。

這一刀出得太快,加之他本就在調息鎮壓水精,猝不及防間竟讓陳雲起得了手。

乾瘦如樹皮的臉因為憤怒更顯陰戾,梁叟含怒拂袖,落在山石上的陳雲起便倒飛而出,身體撞上地麵碎石,接連滾了幾圈才止住去勢。

手中砍柴刀滑落,在方才梁叟隨手一擊下折斷為幾截,陳雲起餘光看見似乎並無大礙的梁叟,心中升起一股絕望。

心血翻湧,他感受到五臟六腑都傳來劇痛,口中因此嘔出大量鮮血,連爬起身的力氣也不剩。

他沒有機會了。

陳雲起的刀成功傷了梁叟,但也僅此而已。

一把砍柴刀,又怎麼可能真的殺得死五境修士?陳雲起清楚這一點,所以他選擇在刀刃上塗上劇毒。

可惜這也不能將梁叟如何,隻帶給了他些麻煩。

鉤吻的毒性,即便是修士,也不能完全免疫,何況梁叟體內本就有殘毒未清,此時鉤吻入體,加上被打斷了對水精鎮壓,他的身體越發衰弱。

梁叟飛快封住自己周身幾大穴竅,阻止毒素蔓延,低頭看著腰間傷口,心中怒火越發高漲。

他竟然為一個凡人所傷?!

梁叟看向陳雲起的眼神恨不得將其剝皮拆骨,碎屍萬段。

他伸手再一抓,原本躺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少年落在他手中。

梁叟掐住陳雲起脖頸,看似枯瘦老朽的手輕易將他舉起,陳雲起像是一尾離了水的魚,在窒息中徒勞地掙紮著。

“既然僥幸化解了老夫在你丹田留下的靈力,便該感謝天道庇佑,是誰給你的膽子,還敢向老夫出刀報仇?!”梁叟以為,陳雲起是在為自己報仇。

他不記得自己在爭奪杏果之時曾隨手重傷一個凡人,也不會相信,有人會為了這個凡人,不惜自己的性命,向他揮刀。

陳雲起也是此時才知,原來他丹田險些被毀,也是眼前老者所為。

他看著梁叟,被血臟汙的臉上,那雙眼黑得發沉,卻不見多少畏懼。

在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梁叟鷹爪一般的五指緩緩收緊,他眼中閃著陰戾殘忍的光:“看在你曾經幫了老夫,今日,我便留你一個全屍。”

如果不是現下境況不佳,他不會讓這凡人輕易死去,定要讓他嘗儘世間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要殺他?”

少女空靈縹緲的聲音自遠處傳來,梁叟瞳孔一縮,目光循聲望去,隻見樹蔭儘頭,少女站在樹下,一把紙傘浮在上方,隔絕了日光。

梁叟並未因眼前隻是個羸弱少女便放下心來,他心中驚疑不定,她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他甚至沒有感知到任何她出現的跡象,難道她的修為,比自己還高?

這怎麼可能?!

姬瑤向前踏了一步,於是轉瞬,她已經到了梁叟盤坐的那塊嶙峋山石前,玄黑披風揚起一角,她神情漠然如初。

梁叟心生不妙,擒住陳雲起脖頸的手一鬆,將他向前一扔,隨後縱身而起,儘全力向少女拍出一掌。

紙傘飛旋著,傘下,姬瑤抬眼,恍如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