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周洋走進院子,周父臉上的表情,比那調色盤都精彩。
他調動麵部肌肉,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看著周洋說“這個是我以前的同事,你趙姨,來家裡……跟我打聽個人。”
然後又扭過頭對那女人說“這是我兒子。”
那女人對著周洋點了點頭,快步離開了。
周洋心裡泛起嘀咕,跟周父來往得比較多的同事他都認識,這個女人,他卻一丁點印象都沒有。
如果僅僅是打聽個人,打個電話不就行了,有必要領到家裡嗎?而且這女人看起來隻有50多歲,比周父小了那麼多,周洋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心裡略過一絲隱隱的不安,周母不在家,要是家裡後院再起了火,那可就完犢子了。
可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72歲的老頭子了,就算有賊心有賊膽,也沒有賊那魄力和能力。
武器都老得不能用了,還勾搭個屁女人啊,就算圖錢,他兜裡那仨瓜倆棗的,人家也看不上。
何況那女人才50多,不可能看上他這個年過七旬的糟老頭子。
看著女人走出大門,周父去屋裡取了身份證和戶口本交到周洋手裡,臉上帶著過意不去的笑“房子那麼貴,買那個乾啥,我住在這老房子裡挺好的,都是你媽,非要買……”
周洋也笑“爸,那是你沒住慣,住慣了樓房,這平房你根本都不想住了,樓房空氣好,陽光足,乾淨衛生還有地暖,冬天你住裡邊穿丅恤都不冷,等會我帶你一起去看看,辦完了手續,你隨時可以入住。”
“不,不,我不去,”周父連連擺手,“你先去忙吧,等全部忙完我再去看也不遲。”
周洋走後,周父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的石榴樹下,抬頭望著天空出神。
直到趙海藍打來電話。
“趁著你兒子回來,你把所有的事都攤開來跟他說說,反正這事也瞞不住,早晚他會知道,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願意,我們娘倆隨時配合你做親子鑒定。”
周父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他對著話筒低吼“我兒子回來是有正事要辦,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我咋有臉跟他說,我告訴你,咱倆的事咱倆關起門來自己解決,你不要去打擾我兒子!”
那邊趙海藍也不客氣“什麼叫亂七八糟的事,小軍他也是你的親兒子,他長這麼大,你儘過一天當爹的義務沒有,現在補償他也是你應該的,你要是還這樣磨磨唧唧的,彆怪我把這事捅破。”
說完,她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
過了好大一會兒,趙海藍的話還一直在周父耳邊回響。
想起這段日子精神上所受的折磨和煎熬,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恨死了當年的自己,不就是被外派嗎,不就是兩年的時間嗎,咋就不能堅持一下,為什麼就管不住自己呢?
遙遠的記憶穿透時光撲麵而來,如果能夠穿越時空,他拚了命地也要拉回那個當初不顧一切的自己。
26年前,周父的單位在鄰縣建了個分廠,派他去那裡工作兩年。
他的主要工作,是負責人員的招聘和技能培訓。
新廠剛剛建成,對外招工的消息一經發出,馬上吸引了一大批年輕人。
那時候的趙海藍剛30出頭,也是眾多應聘者之一。
當時公司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同等條件招男不招女,除非這個女的有異於常人的才能。
如果男的招不夠,需要招女的,也儘量招那些已婚已育的,未婚的或已婚未育的基本不考慮。
因為公司要考慮成本,要實現利益最大化,就不想做那些不必要的犧牲,為女職工的婚育成本買單。
而趙海藍正是其中的一種,已婚未育。
儘管她有著高中文化,還寫的一手好字,周父還是毫不猶豫地就把她pass掉了。
本來這隻是個很正常的不起眼的小事,他根本沒把它放在心上。
可下班後,周父剛走出辦公室,就被躲在暗處的趙海藍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