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來亞問：“他又來過這裡嗎？”
西澤搖搖頭：“他已經很久沒有再出現過了。”
而斯科特也搖搖頭。
那孩子說自己······快死了。
他講這句話埋在了心底。
店鋪中的氣氛變得好像有些僵硬起來，西澤伸手將熱水重新注入到裝滿了珍稀藥草的茶壺之中，咕嘟咕嘟的聲音讓周圍不再那麼安靜。
“關於，你的天賦問題······”
是的，還有天賦問題。
這同樣也是斯科特想要詢問的東西。
他的心裡其實有個大概的概念，這個以眼睛為媒介而展開的技能，同樣也是係統麵板上唯一的技能，它應當和那枚從墳墓裡一起帶出來的石幣有什麼關係。
在迷霧礦洞與黑暗亡靈對峙的時候，係統曾說過這是勇氣值達標開啟的技能，但無論是技能的摸索還是運用都需要斯科特自己一點一點地去嘗試。
現在，既然西澤作為翼族的人說這是他們族群的天賦技能，那麼對方一定也有著可以參考的鍛煉方式才是吧？
翼族在這些非人的種族中其實算是很特殊的存在，因為身後的雙翅，他們可以像鳥獸一般翱翔於天空之中，無論是在戰鬥還是彆的方麵都占據了先天的優勢。
作為鳥獸，擁有著一雙好用的眼睛同樣能讓他們如虎添翼。
翼族人的天賦大多都是和眼睛有關，有的能讓獵物陷入幻境，有的自帶獨立的空間，聽說曾經有翼族能夠以視野為範圍，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圈定在同一範圍裡。
西澤在斯科特好奇的目光之中，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天賦——
隨著他那雙黑色的眼睛看向旁邊的椅子，椅背竟像是被倒上了硫酸一般，憑空瓦解和凹陷了下去。
斯科特沉默地看著眨眼間就變得不成原樣的椅子，然後又看了一眼係統麵板上名字狂霸酷炫拽的“門戈裡斯之眼”幾個字，忽然感受到了技能與技能之間的巨大差距。
“你的天賦是什麼？”西澤問道。
因為剛剛注意力都集中在係統麵板上的原因，斯科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說——
“是門戈裡斯之眼。”
說完，他的身體一僵。竟然就直接將技能的名字告知了對方？
可誰知，西澤就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追問道：“我知道是和眼睛有關，我是問你的天賦具體是什麼？”
斯科特一怔，然後又重複了一遍：“門戈裡斯之眼。”
他的吐字很清晰，確信自己和係統麵板上的字符沒有任何的出入。
可眼前黑發的男人表情好像變得更疑惑了。不僅如此，就連旁邊優哉遊哉擦木頭的尤來亞都疑惑地抬起頭來，像是在好奇為什麼斯科特還不回答對方。
“是······和觀察力有關。”少年灰色的眸子一閃，然後更換了自己的說辭。
西澤的表情這才變得了然起來：“觀察力，這似乎是一種增幅自身的天賦，好好培養同樣能派上大用途。”
說著，他還想要用翅膀拍拍斯科特的後背。
但當尤來亞給出了“唔，好像不怎麼酷呢。”這樣的評價後，那漆黑的羽翼中途拐了個彎，照著對方的臉上狠狠地拍去。
無論酷炫與否，異族們的天賦幾乎都是同樣粗糙的鍛煉方式——
將天賦一直開啟，直到力竭為止，然後養好精神再來一次。
一二四，再來一次，就是這樣。
“這是神明賜予我們的天賦，隻有在反複的錘煉中才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使用方式。”——這是西澤對於這樣簡單粗暴的鍛煉法則的解釋。
是的，沒錯。
相比起魔法協會出品的那些幾乎精確到了點點滴滴的細則們，異族的鍛煉方式就是這樣的樸實無華——
想要變強，就去找更強的人打架，想要成長，就去自己栽幾個跟頭，反正隻要從床上爬起來，再把自己累趴倒床上去，總能得到更切實的進步。
順帶一提，讓斯科特有些驚訝的是，在異族的世界裡，神明竟是相當重要的存在。和人類們之中雜七雜八不怎麼純粹的信仰不同，異族人的信仰更加純粹。
根據他們的描述，所有的異族當初都是由創世的神明創造出來的孩子，更是給予了他們漫長的壽命與強悍的天賦作為生存下去的保障。
在每個種族的族地之中都建有供奉神明的神殿，隻不過與人類這轟轟烈烈的教廷與神殿們不同，異族的神殿隻有一個，且除了供奉以外沒有其他多餘的職責。祭司們聆聽神諭，將神明的意願傳遞給眾人，這似乎才是純粹的神殿。
或許，這就是西澤他們對於教廷沒什麼好感的原因吧——
異族們信奉著神明，卻對於教廷宣稱的“神明在世間的代言人”這種說辭一點也不感冒。甚至於在提到教廷和中心城的存在時，兩人的表情中都表現出了顯而易見的厭惡情緒。
“就像是一灘渾水，超標的野心讓人生惡。”
“黑街之中相當受歡迎的一些來自‘教廷’的東西，猜猜售賣它的人都是從哪裡得到的？”
斯科特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
這聽起來很是荒誕，但仔細想想，卻好像又能夠讓人理解——這才是最可笑的一點。
***
“教廷那邊的小算盤可真讓人發笑。”在第一學院的院長室中，同樣在進行著這樣的對話。
在本學院的競賽過去了幾天之後，克萊因先生終於從無限的繁忙之中解脫了一瞬，又一次給斯科特寄去了魔法信函。
而見麵之後的第一件事情，除了祝賀斯科特成功拿下名額的賀詞以外，這位院長先生首先將一封邀請函塞到了少年的手裡。
“這是什麼？”
“是城主府宴會的邀請函。”
“邀請函？”斯科特看著手裡的那裝飾華麗的紙張，這似乎是用某種自帶香氣的植物染過的卡紙，上麵有著特殊魔力墨水所撰寫的華麗文字——
正是那種非常受貴族們追捧的，同樣也是筆記本中的弗蘭先生喜歡用的“貴族式”字體。
落款為東厄城城主府的那位管家先生，而斯科特的這封邀請函的背後還多了一個怪裡怪氣的頭像——
經過少年的仔細辨認，判斷出了它是一隻狂焰魔蛙的腦袋。
“是獅鷲。”克萊因先生糾正道。
······獅鷲？
斯科特看著那嘴巴凸起、怎麼都和他印象中帥氣而火紅的獅鷲沾不上邊的繪畫，陷入了一陣難言的沉默。
“體諒一下，瑪麗安小姐的畫技一向都是這樣，呃，彆有創意？”克萊因到了嘴邊的話語拐了個彎，強行為這隻“獅鷲頭像”找補了一下。
接著，他也放棄了。
他選擇解釋更容易的東西：“這是所有獲得決賽資格的選手們都會收到的邀請函。”
“這些天下來，城內的比賽也差不多快要結束了，等到第七學院的競賽結束以後，決賽的名單也會直接確定下來。”
“城主大人打算在決賽之前邀請大家聚上一聚，說是要看看東厄城的未來們的精神麵貌。”
“實際上呢？”少年抬眼，灰色的眸子看著不遠處的院長先生。
“實際上······”克萊因輕咳一聲，接著正色道：“實際上，是將那些攪風攪雨的家夥們聚在一起，看看他們究竟有什麼打算。”
很顯然，對方所指的“他們”和東厄城普通的學生們無關，也和斯科特艾倫他們無關。
轉學生。
斯科特想道。
再然後，就有了克萊因先生剛剛的那句話——
“教廷那邊的小算盤可真讓人發笑。”
天賦卓絕的、大量的轉學生們以思念故土的名義來到東厄城，卻在學院競賽上搶占了屬於普通學生的名額。
而以這樣的無恥方式鋪路的最終目的，卻彙聚在了某個抵達東厄城後幾乎從未露麵過的轉學生身上——那位來自教廷的聖徒，奧莉薇亞。
根據克萊因先生的說法，其他幾個主城中此時也都在經曆著類似的事情，除了在帝都教廷的人還算收斂一些，但邊境的主城們無一例外都已經淪為了聖徒的戰場。
可偏偏，在最開始同意轉學生們進入主城的那刻開始，他們就已經掉進了明麵上的算計之中。
“一直忘記問您，也許這個問題有些突兀······”斯科特的視線停頓在手中的邀請函上，卻忽然開口問道，“當初讓城主大人答應轉學生前來的原因是什麼？”
克萊因一愣，接著歎息了一聲——
“是藥劑。”
“還記得你曾經發現的那個神殿的密室嗎？”
斯科特點點頭。
克萊因接著說：“教廷在那些被押送走的黑暗亡靈中得到了新的研究結果，他們研製出了能夠退滅亡靈的藥劑。”
少年捏著邀請函的手掌僵硬了。
這似乎的確是······城主無法拒絕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