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武王覺得這段時間自己簡直沒遇上過一件稱心如意的事情。
最開始是和州天災大大影響了他收糧進度。即使派人假扮夜國人去打劫, 也搜不出多少來。
一直沒餓過,還常辦成土匪的兵餓久了是會出亂子的。
他便將主意打到了和州的糧倉。
結果那跟著楊家小子來的娘們拿著太子手諭強開了糧倉,雇人在離他很遠的地方發糧, 送到離他最近的隨郡的, 都是不能放太久的熟食。
他不可能天天派人去現搶。
正打算給楊家小子和那娘們一點顏色瞧瞧的時候, 楊家那小子的父親當上右相了。
丞相的兒子要是在和州出點什麼事情, 他這些年做的事情恐怕就要全部暴露。
東武王隻能暗地裡給楊虞使點絆子, 讓對方吃些小虧,但半分好處也沒撈到。
陰暗地等了許久賑災糧, 前期準備工作都做好了, 眼看就要得手,那姓杜的蠢貨居然被糧食壓死了。
送去柳平縣的糧食還是張能親自押送的。
張能帶的兵,都是在北方跟蠻夷長期拚殺的精銳,他派幾十上百個人過去, 那都不叫打劫, 是在幫對方活動筋骨。
幾次被破壞計劃, 派出去的人不停折損, 還沒帶回來一點兒糧食,看著手下們逐漸發綠的眼睛, 東武王意識到自己再不做出點兒大動作, 下一個被土匪洗劫的恐怕會是他家。
所以他一心狠,準備讓這群人見見血, 選中了楊家小姐身邊的不知名男子和他們家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子。
結果直接撞到鐵板上。
楊家這女人竟然搭上了謝家的下任家主!
東武王在心裡連罵三句“流年不利”, 麵上還強撐出笑意,說:“是本王來的不巧,打攪到二位了。”
沒人接腔,甚至於蕭雲的臉上還寫著“你很有自知之明”。
東武王:“……”
是誰?!
是誰說謝大公子最講禮節, 不會讓人尷尬的?
為什麼對方完全沒有解圍的意思?
到底是敢把正式兵當土匪養的狠人,東武王的臉皮夠厚,自顧自地進門,跟謝攸套近乎。
“手底下的人不聽話,又不長眼,險些傷到了賢侄,本王今天特意帶禮物來給賢侄賠罪。”
“不敢。”謝攸淡淡道,吩咐箬竹給客人看茶。
東武王對著外麵一招手。
十幾個人抬著大大小小的禮盒箱子進來,不消多久就將堂屋堆滿。
動靜也極大,外頭路過的人都不禁駐足看幾眼。
謝攸:“如此大禮,某不敢收下,恐家中長輩教訓。”
“應該的應該的。”東武王依舊用大嗓門喊道,“隻要謝大公子你能原諒我管教不力的錯誤,便是禮物再厚一分也是值得的。”
不管對方收不收禮物,隻要彆人知道他為了下屬的過錯如此隆重地道歉,他就在這件事上占據一定的輿論優勢。
大多數人隻會看到他對著謝氏做出如此低的姿態。感歎謝氏的威風的同時,將他歸為弱勢的一方。
若謝攸收下這些禮物,就是仗著背後的家族在討要好處。
若是態度強硬地讓他把禮物拿回去,就是看不上他這個朝廷親封的王爺。
蕭雲和謝攸都看懂了他這出陽謀,但都沒急。
謝攸:“邊防守軍出現在平渠縣中,已是不合規矩,那幾位還打壞了幾位小販的攤位,據說還有些前科。王爺應當清楚,伯珩並不缺這些身外之物,不如將它們作為您那幾位屬下作惡的補償,如何?”
蕭雲在心中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暗自下定決心,到時候要把“給受害人發放補償”的場麵搞得比今天更大,然更多的人知道謝公子的善舉。
東武王臉色一下子難看許多,但沒法說出一個“不”字。
隻能陰陽一句:“看來本王這些薄禮入不得謝大公子的眼。”
蕭雲點頭,煞有其事地說:“聽說前任刺史原本給王爺準備的年禮豐厚到用倉庫來裝,與那比起來,這份禮物確實很少。”
“……小丫頭牙尖嘴利,前刺史給送年禮本就是正常的人情往來,莫不是想往本王頭上扣一個接受賄賂的名頭?”東武王冷笑。
又心疼自己損失的那份年禮。
也怪前刺史不夠謹慎,竟叫身邊的人把自己揭發了。
蕭雲:“怎麼會?我要汙蔑的話,也是要說您賄賂前任刺史,畢竟人家才是和州的父母官呀。”
東武王及一乾屬下都是當大爺當習慣了的,一聽她的話,眼中的戾氣幾乎要藏不住。
就當氣氛一點即燃時,謝攸清冷的嗓音讓氣氛瞬間冷卻下去:“寒舍不夠寬敞,便讓箬竹請王爺的這些護衛去一旁的茶館飲茶稍坐,請您上座喝茶如何?”
“你倒是護著她。”東武王哼笑一聲,闊步走入正廳,坐在上首。
蕭雲遺憾地停止挑釁。
要是東武王在這裡跟她起衝突,她就能借口參對方一本,再限製對方的活動。
不過料定這老東西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