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穀應該是擔心何氏穿幫,才親自招待裴夫人。
這份識趣讓蕭雲鬆了口氣,點點頭便走進府中。
這是她頂替楊環的身份以來,第一次踏足對方長大的地方。
作為土財主之家,能夠看出來楊大人在努力營造典雅大氣的感覺,隻是依然有些金碧輝煌。
不過京城現在越來越流行豪奢鋪張,楊府在其中並不突兀。
往來的仆從穿著體麵,普通侍女身上都穿著絹製的衣物,耳上綴有圓潤的珍珠。
大約是楊穀最近不僅約束子女,也約束下人,這些仆從謹慎寡言,見她身側跟著府中的下人,紛紛行禮,為她讓開路,並未多言。
蕭雲一路很是順當地以主子的身份進了正廳,對楊穀欠了欠身:“父親。”
楊穀的神色也沒什麼異樣,慈愛地說:“這是謝大人的夫人,你該喚一聲伯母。”
她便又向裴夫人見禮:“見過伯母。”
裴夫人出身望族,雖上了年紀但仍可窺見年輕時的美麗,氣度雍容,讓人見之心生尊重。
裴夫人笑著虛扶她一把,略打量了她眼,開口誇讚:“好生標致的美人,又這麼懂禮數,楊大人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楊穀心裡苦,麵上依然作驕傲模樣:“是,這孩子從小就懂事,沒怎麼讓我操心。”
在接下來的一盞茶時間裡,蕭雲遭受到了流程式的問話。
年齡,同胞兄弟,讀過哪些書,擅長什麼才藝……
最後,裴夫人又狀似隨意地說:“聽聞姑娘如今並不住在府中,是與府中的人有什麼不愉快嗎?”
蕭雲知道對方其實是在試探自己為什麼要搬去朱鸞巷,甚至可能懷疑她是故意過去接觸謝攸。
她禮貌回答:“並非如此,隻是因為兄長和弟弟前段時間受了不輕的傷,府中人口眾多,難免嘈雜,父親便將早先買下的宅子給了我,讓他們住在那邊靜養,命我照顧。”
裴夫人對楊家的情況也算了解,信了她的話,關心兩句養病的兩人,便又聊起彆的。
話題依然圍繞蕭雲。
這次聊著聊著,又聊到不久前的秋水宴。
裴夫人想了想,還是給人留了臉麵,沒有問陳彩靜和陳氏的事情,隻問:“聽聞那日是太子殿下親自將你送了過去。”
蕭雲坦然地說:“殿下對我們兄妹很是照顧,當時說願意順路送我,我也很是受寵若驚。”
她沒必要掩飾跟太子關係密切的事情。
謝氏聘主母,必然會進行詳細調查。
愛懷疑就讓他們懷疑唄,她又不是真靠著嫁人決定下半生過什麼日子。
裴夫人察覺出她的態度隻是一般,便也歇了多問的心思,又隨口聊了幾句,便進入正題:“不瞞你們說,我今日過來,是受侄子所托來詢問貴府,是否願意結親。”
她問的是楊穀而非蕭雲。
可楊穀哪兒敢作主,輕咳一聲道:“這個……您應該也知道,我兒從前與陳氏定過婚約,後來鬨得很不愉快,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職,沒能為她挑一個好的夫婿。”
“那時我就同環兒承諾過,以後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蕭雲:“……”
這話雖然聽著不賴,但能不能替她拒絕一下!
她現在該怎麼拒絕?
緊急回憶了一番見識過的狗血文學,模仿著裡頭女主的擰巴心理,狀似自卑地說:“謝大公子是極好的人,品貌才學無一不佳,更是早有美名,我配不上他。”
具體哪裡配不上,她也想不到。
先這樣吧。
裴夫人看蕭雲的眼神頓時多了兩分滿意,顯然很讚同她的話。
蕭雲:“……”
“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裴夫人說了句場麵話,但下一句話就暴露了自己的內心,“伯珩既然有意於你,你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
雖然她不知道是哪裡過人,但地主家的庶女,有過婚約,被當眾說懷過前未婚夫的孩子,與太子關係親密……每一點都是她的雷點。
若她兒子想娶這樣的女人,她能給兒子的腿打斷。
可惜她這個侄子向來自己拿主意,爹娘長輩的想法都影響不到他,真一意孤行起來,誰都攔不住。
好在侄子求娶的想法也不是很濃烈,隻是讓她來試著提一提。
蕭雲本來就被裴夫人問得心中煩躁,見她話中快要掩飾不住內心的嫌棄,便淡淡地說:“我近期沒有與人談婚論嫁的打算,請夫人與謝大公子諒解。”
“陳氏的公子亡故未滿一月,此時傳出你與他人定親的消息確實不好。”裴夫人讚同道,“你們以後的日子還長,不急於這一時。等時機合適,我再代伯珩上門。”
送走這高門大戶家的貴夫人。
蕭雲心裡依舊不爽,她坐著,敲了敲扶手,抬眸望了眼神色忐忑的楊穀,心中一動。
這位楊大人腦子不差,雖有些趨名逐利,但勝在識趣。
且在官場多年,對政治有著極大的熱情。
還很有錢。
或許正是她需要的可用之人。
楊氏家大業大,被她納入麾下的可能性不大,合作卻是可以的,而她也能開出讓他滿意的條件。
“楊大人。”她語氣溫和。
楊穀:“姑娘有話請講。”
蕭雲:“殿下托我給您帶一句話,三公已缺其一,你可有進一步的想法?”
太尉自殺後,皇帝一直沒有任用新的太尉。
其中有可以謀劃的餘地。
楊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