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裡的雪糕跟冰鎮的飲料冒著冷氣。
冷氣順著手背,攀爬蔓延至指尖,身體卻是一陣燥熱。
喉嚨愈加乾渴。
攥著塑料袋的指尖收攏,陸衡聽見自己帶笑的聲音,“要附贈搓澡服務麼?”
江明澈身體是真的黏糊得厲害,沒工夫跟陸衡貧:“給爸爸滾蛋。”
陸衡租的房子一共也就這麼丁點大,一看就知道哪個是洗手間。
江明澈已經往洗手間方向走去,又折了回來,耳尖有點紅。
他摸了下鼻尖,視線下移,有點不大好意思跟陸衡的眼神對上:“那什麼,你衣服借我下。”
陸衡:“內褲要麼?”
江明澈臉頰爆紅,“你小子故意的是吧?我這是委婉的問法!委婉的問法你懂不懂?就是管你要一整套的意思!”
誰洗澡隻穿個衣服就出來晃蕩啊,操!
陸衡低笑出聲。
是故意的。
想要看麵前的人麵紅耳赤的樣子,想要看他氣急敗壞……耳根都紅透的樣子。
陸衡打開冰箱,把手裡的雪糕跟飲料放進去。
在打開的冰箱前站了片刻,身上的燥熱稍微有所緩解,陸衡把冰箱門關上,轉身去了臥室。
…
從陸衡手裡接過衣服,江明澈都沒仔細看,就抱著衣服去了洗手間。
仿佛是真的熱壞了,一秒鐘都等不及,非要馬上去衝個涼不可。
關上洗手間的門。
手裡頭抱著衣服,江明澈後背抵著門,心跳快得不行。
見鬼。
在學校那會兒,他在洗澡的時候都還讓陸衡給他拿過衣服,都沒緊張成這樣。
現在心跳跳成這樣,是鬨怎樣?
出息!
在心裡痛罵了自己一句,江明澈走到淋浴區。
他這會兒才注意到,陸衡租的房子,洗手間竟然還是乾濕分離的。
陸衡這家夥,還挺會享受。
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放盥洗台上。
換洗的衣服拿去放置物架,鬆手之前,鬼使神差地,江明澈拿近了,鼻子埋在白色的T恤上,湊近聞了聞。
T恤上有淡淡的洗衣液花香的香氣,還有陽光曬過以後的味道,以及獨屬於陸衡的氣息。
很好聞。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江明澈臉頰充血。
他趕緊把臉從T恤裡給抬了起來,耳根紅透。
操。
江明澈咬了咬牙。
他怕不是進入了發情期?!
對著衣服都能來感覺。
…
仿佛衣服在忽然之間變得會咬人一樣,江明澈“咻”一下把衣服給放了回去。
打開花灑的手是抖的。
驚慌失措,毛手毛腳,連他自己都要鄙視自己的程度。
花灑兜頭
淋下。
江明澈手心上擠了洗發露,餘光瞥見自己身上穿的T恤,眼底浮現一抹浮躁跟懊惱。
妹的!
他衣服都忘了脫了。
身上的衣服、褲子濕了大半,貼在身上。
江明澈低頭看著手裡的洗發露,想要把腦袋撞牆的心思都有。
果然戀愛會讓人變得降智。
噢,不對,他現在還隻是出於單戀。
這麼一想,就更煩躁了。
…
陸衡坐在沙發上。
他的手裡拿著手機。
手機自動解鎖,又自動息屏。
最頻繁聊天的,想要聊天的人,和他隻隔了一扇門。
放假的這段時間,總是不自覺地點開熟悉的頭像,所有輸入的字,在發送之前,逐字逐字地刪除。
現在,他不再需要時不時地看一眼手機,或者盯著安靜的群消息發呆。
洗手間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公寓小,空間相對比較密閉,也就幾乎沒有什麼隔音效果可言。
寢室裡的座位靠近落地窗。隻要落地窗開著,窗外鼎沸的人生傳進來,就什麼都聽不清。
太陽還沒有落山,室外溫度還很高,小區很安靜,隻有偶爾幾聲鳥叫。
這也讓水流聲格外地清晰。
呼吸逐漸變得急促,陸衡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從沙發上起身,往廚房走去。
腳步有些倉促。
打開冰箱,陸衡從裡拿了一瓶飲料出來。
微帶著些狼狽地擰開瓶蓋,沁涼的汽水入喉,卻絲毫沒能緩解身上的燥|熱。
…
陸衡回了臥房。
在臥室裡,依然能夠聽見浴室裡傳來的水流聲,甚至就連熱水器工作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一楚。
隻是臥室跟浴室之間,好歹隔了兩扇門,聲音相對沒有那麼清晰。
陸衡推開椅子,在手提前坐了下來。
按照進度,他晚上就應該把上次交給項陽的那個小程序的BUG修複程序寫出來。
中午刷了下朋友圈。
乃至所有的計劃被打破。
他今天甚至都還沒有碰過手提。
陸衡把手提打開,點開程序軟件,強迫自己靜心。
…
陸衡喜歡寫編程。
他喜歡通過編寫一行又一行的代碼,在編程裡,構建屬於他的世界。
以往隻要投入在寫代碼當中,對於他來說,時間跟空間就會全部消失。
這一次,沒能起作用。
他在鍵盤上敲的那一行行字母,根本就是一團亂碼。
一如他此刻心境的寫照。
…
盥洗台前,江明澈對著鏡子照了照。
挺好,還算合身。
倏地,江明澈想起,這件T恤,他好像見陸衡穿過。
莫名地,
臉頰有點燒……
就好像,他跟陸衡兩個人,通過這件衣服,建立起了什麼親密的關係一樣。
頰邊的溫度逐漸升高。
江明澈擰開水龍頭,往鏡子裡的自己潑了下水。
臉紅個屁!
…
“陸衡,你這有曬衣服的地方……”沒?
江明澈把衣服給洗了。
他推開洗手間的門,一隻腳稍微把門給踢開了一點,兩隻手端著臉盆從裡頭出來。
沒在客廳裡看見陸衡。
靠!
人呢?
不是吧,把客人一個人晾著,自己跑回房間去了?
陸衡在廚房燒水。
聽見江明澈的聲音,他把燒水壺接上水,放在底座上。
從廚房裡出來,陸衡視線落在江明澈手裡的臉盆上,眼神微帶著驚訝:“你把衣服給洗了?”
江明澈眼底閃過一抹心虛,他這人越心虛吧,聲音就越大:“廢話,留這你給我洗啊?”
主打一個先聲奪人。
陸衡:“……我這裡有乾濕分離袋,可以讓你先帶回去。”
江明澈瞪他:“那我洗都洗了,你說吧,給不給曬吧。”
陸衡不提什麼乾濕分離袋還好,一提江明澈就懊惱得不行。
事實上,按照江明澈原先的設想,他就是打算管陸衡問個袋子,走的時候裝走帶回去家放洗衣間裡滾一下就好了。
誰讓他洗澡的時候溜號,走神得太厲害,衣服、褲子都沒脫,就開了花灑。
回頭陸衡要是問起,衣服怎麼濕得這麼厲害,沒法解釋,就隻好把衣服給洗了。
衣服全部都泡水裡,才忽然想起,壓根不用洗,隻要告訴陸衡,衣服不小心掉進了水裡,這事也就圓過去。
是他自己做賊心虛。
當時洗衣液都加水裡了,也就隻能硬著頭皮把衣服給洗了。
他現在全指望著外頭太陽夠大,在他走的時候衣服能曬乾。
要是真不能曬乾也沒辦法,隻能找個袋子裝著帶走。
…
“給曬。不過……”
陸衡指了指江明澈濕漉漉的頭發,“在曬衣服之前,你的頭發,是不是最好吹一下?”
江明澈下意識地低頭,他捧著臉盆,甩了甩他的頭發,“沒找到你吹風機放哪兒,乾脆用毛巾擦一下就出來了。”
他這麼一甩,水珠濺了陸衡一臉。
江明澈也是抬起頭,看見陸衡擋臉的動作,才發現他把人給濺著了。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壞笑,“怕濕啊?”
腦袋更加湊近陸衡,可勁地甩了甩頭。
少年頭發微卷,唇角噙著壞笑,像是一隻在調皮搗亂的淘氣小狗。
陸衡捧住了江明澈的腦袋。
江明澈有點懵。
陸衡兩隻手放在他耳朵上麵一點的位置,大拇指有點貼在他的耳朵
上。
陸衡的指尖有冰。
江明澈的耳朵有點敏感,有點癢,又有點酥麻。
臉盆還捧在手裡,也沒辦法把陸衡的手給拍開,他這人又死要麵子,做不出往後退這種事情。
陸衡的表情有點嚴肅,以至於他心裡頭有點訕訕的,語氣還是很凶:“還不把手給爸爸鬆開!”
不就是被他濺了兩回水麼。
一點娛樂精神都沒有!
陸衡鬆了手,“吹風機在臥室。我去拿。”
江明澈還在為剛才他朝陸衡甩腦袋,陸衡製止了他的動作這件事,有點不大高興,悶悶地“嗯”了一聲。
不喜歡就不喜歡麼,直接跟他說不就好了,至於掛臉麼?!
…
疾步回到房間。
陸衡從床旁的藤椅上拿起吹風機。
他手裡拿著吹風機,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眼瞼微斂,淺棕色的瞳仁投下一片暗影,陸衡的眼底深色一片。
剛才,他差一點就沒能控製住自己,想要把人按住……親下去。
…
陸衡拿了吹風機出來。
“客廳裡沒有插座,我放在洗手間給你。”
“嗯。行。”
剛剛畢竟是他先甩人一臉的水,還甩了兩回,哪怕對陸衡因此掛臉這件事,有點不大高興,江明澈倒也沒生氣。
陸衡把吹風的插頭插上。
轉過頭,看見江明澈端著臉盆進來。
江明澈也知道自己這麼端進端出看著挺煞筆的,沒辦法,夏天衣服總共就這麼三件……
哪怕他已經把內褲全給放最下麵一層,也知道陸衡這家夥沒長透視眼,還是不想就這麼把臉盆給留客廳裡,莫名有點臊得慌。
把臉盆給放地上。
江明澈拿起放在盥洗台上的吹風機,餘光瞥見站在洗手間門口的陸衡,他眼神掃了過去,“你乾嘛?怕我把你吹風機給弄壞了啊?”
陸衡:“是有這種擔心。”
“臥——”
“晚上要留下來吃飯麼?”
江明澈差點就要把吹風機的線給拔下來,想說他這一頭卷毛還真就不吹了,冷不伶仃聽見陸衡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吃飯,不但還沒說完的國粹頓時給生生地咽了回去,大腦還有點宕機。
江明澈嘴巴微張:“啊?”
吃,吃飯?
吃什麼飯?
之前外麵的大太陽,給了江明澈一種錯覺,以為離晚上還有很遠。
但事實上,算上他洗澡跟洗衣服的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平時陸衡一個人時做晚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