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恩決定,這件事必須永遠保密,而且要求張樹義也是如此,不得對外走漏一丁點消息。逼著他祈求他發那種誓,自己也發誓。兩個人站在一起,跟一個與這件事情毫無關係的耶穌神像說了幾句隔肚皮的話。
喬恩說“求耶穌保佑,並在自然中分辨,我們都不是害死人的凶手,是那女子貪吃。是人的私心讓精魂去了天外,跟我們無關。我們自然不說,將永遠保密,讓那個可憐的女子在新的生命中重獲永生!”
張樹義跟著念,像是在上演一場滑稽的戲劇。但是,人已經死亡了,也看清楚了那副樣子。遺體消失了,這是解釋清的怪道理。自己出去,再同喬恩進來,那具屍體跑路了。怪事,屬於靈異事件裡很離奇的事。教堂裡安靜的可怕,黑黢黢的連盞燈也沒有點,是有人輕車熟路溜進了教堂,盜走了屍體?像是不能。但,這也是唯一最合理的解釋。
喬恩的本來麵目是可憎恨的。
他說,像正在講課的先生“一個十分痛苦的人,死亡而言就是超生命,是件美麗的事。像一朵美麗的好花,自然枯萎的也快,就是這個道理。”
隨後,喬恩從兜裡拿出來一些錢,強加硬塞似的給了張樹義,一麵說。望上去,他的臉上有一種忍著的悲痛。
“這些錢屬於那個女子的,可是她不在了。現在,我把她的錢付給你。”
“不!”張樹義說,“既然是屬於她的,就該一直屬於她。”
“可是她已經死了。”
“可以給她換作紙錢。”
“我們那兒沒這樣的規矩。”
“我們這兒有!”
喬恩先生有些不高興了,發報機抱在身上,轉身就走,一麵發著牢騷。看起來,有些不在乎他的這位朋友,連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心裡上,和行動上,都是操的發報機的心。
“剛才是怎麼說的?又是怎麼發的誓言?難道你想引發大案,讓那些人把我們抓起來嗎?”
張樹義跟在身後,手裡拿著那些原本該屬於劉小杏的錢。喬恩正在前麵,步伐很快,但不穩定。他望著那晃晃悠悠的背影時,感到自己似乎也已經很他同罪了。
這就是一個臥底者的日子,在敵人麵前是敵人。偽裝者,甚至顯得被敵人更歹毒些。
張樹義的真實身份是情報部門的一位臥底,化裝成流浪漢,其目的就是找到與外聯係的線索。以接近喬恩,找到他們的聯係源頭。現在,這件事情看來勝利了,奇怪的1533,這個神秘的數字,能讓組織忙碌一陣子的。同時,在勝利麵前也阻礙了精神。必須報告組織,那件事同樣也得調查。屍體突然的消失,不是鬼作為,而是有人操作。
關於那隻派克筆,張樹義在沒人的時候,獨自拿出來研究,不是稀奇那種製造科學,或則是欣賞精致的工藝。有一種猜測,往壞處去想,極有可能是種新式武器。還有一種,又或則是竊聽器。這並不奇怪,亂世分子所有的東西,對於一個情報員而言,當呈現在他們麵前時,犯那種職業病是很容易的。對於一個已經逮捕了犯人而言,所有物品都得歸公,都得認真仔細檢查一遍。隨後歸倉,待人犯出獄的那一天,將物品回歸原主。而不是見好的就去私吞,即使彆人也同樣不行。劉小杏當初想要,而張樹義卻搶了過來。現在,他對這隻筆開始研究。從外到裡,把它全部分離成小件。
他依然住在這兒,還是喬恩讓他住的那個老地方。當天夜裡,各忙各的,一個忙著弄發報機,而另一個,張樹義希望從手裡的筆,從這兒找到一點東西出來。也許他太敏感了,但是職業方麵,他是個情報員,這已經是一種習慣。沒有辜負他的努力,1533,這神秘的數字又出現了。在顯微鏡下,那串數字一點兒也不模糊,刻在那隻筆尖的裡麵。將筆重新裝起來,覺得有必要出去一趟。他起身時,那台發報機的事,不知喬恩已經怎麼樣了?
那隻派克筆,並不普通,真是一件竊聽器。
他出了門,穿的還是流浪漢的那身衣服。走在大街上,誰也沒有過多的在意他。他還是那個沿著街的乞討者,在路過新華街時,趁人不注意,往一個郵筒裡投入了一封信。
去找喬恩,雖然放在心頭,他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忙,懶懶散散的往北走。大約一個鐘頭以後,那個目的地到了,花龍街7號,喬恩就住在胡同裡麵。
從外麵看,胡同很深,彎彎曲曲的,深遠而又悠蒙。最遠的那盞路燈,幾乎與視線水平,像天邊的一顆星。以為找他不容易,出乎意料的是,走進一間雜貨鋪,跟老板打聽,這兒的人都認識喬恩,因為他在這兒膚色不同,是胡同裡獨有的外國人。
“流浪漢先生!”那老板說,“你要找的人住在附37號,他時常出現在三樓的陽台上,有時晾衣服,有時是這兒那兒的看。”
“謝謝你!”張樹義說,“那是個好人,一個好的外國人。他有一條狗鏈子送我,今晚,在這個時間裡來找他,就是我們約好的時間。”
“你也養狗?”那老板問,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
“我養狗,它的名字叫狼才。”
老板又突然不好意思,貨架上擺滿了商品,張樹義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不打發點,總覺得過不去。
“那麼,你一定是很需要一些東西?比如吃的,還有穿的,我這兒都有。你如果不是很過分,不需要付錢。”
“不了!”張樹義說,“謝謝你的善心,你一定會走好運!”
他拖著長長的身影,遠離了雜貨鋪老板的目光。小步走在胡同裡的石板街上,昏黃的燈光從高處照下來,從他的身上看,像一個泥瓦工人。到了附37號,那是一道很窄的單人小門。沒有鎖,推門就可以進去。走過幾步路的黑巷子,從一個拐角處上了三樓。他要完成一個任務,把竊聽器隱藏在這兒,那種派克筆正好可以用上。喬恩的皮鞋擺在門前的布墊子上,門右邊牆上有一道裂縫。把派克偏偏的筆放進去,再填上土灰,隨後,他輕輕的下了樓。他一點兒也不慌亂,從拐角那兒出了小門,信步走在胡同裡的街上。
喬恩其實已經睡下了,那台發報機卻還通著電,明目張膽的擺在一張條桌上。他不怕有一種電訊跟蹤,因為電台還沒有工作。還沒有啟動,沒有信號源。搜尋所有頻率即使如此,除了嗤嗤的電流聲,多次發信號,也是失敗,沒有電台呼應。
他垂頭喪氣,甚至發瘋,幾次叫罵,懷疑是被長手黨的分子們拋棄了。像個失心瘋,轟然倒下,呼呼大睡。接下來的事,隻有在等待中過日子。如果再次失敗,未來還是失敗。他隻有從這兒去死,從高樓上跳下。選擇那種死亡,那方式跟長手黨相比而言,比他們處死要輕鬆的多。
到了半夜,電台的嗤嗤聲突然變成了交響樂。他被吵醒了,翻身落床,立馬戴上耳機。滴滴滴噠噠噠噠,一陣響聲過後,他在記錄中看到了這樣一則消息請查蘇童的真偽,並及時回複!
提起蘇童,他自然就想到了楊慧林。但是這個女子,蘇童的對象已經被逮捕了。前段時間,通過正版報,知道那女子被處死。這是一個重要消息,證明他還活著,還在繼續工作,他馬上回複過去。連著教堂的那位神父,比安迪奧和他的老妹子。還有那位在萬柳路煎油條的女人,加上一個已經消失了的桑布洛。另外,他又加了一條,小紅羅也彙報了進去,說那孩子已經失蹤了。
對方回複他太囉嗦,並且不要自作聰明。他們在往布魯斯,打算從那兒路過。正在跟一個打黑拳的人在一起,這個人叫蘇童,1533命令深查。
電台突然關閉了,聽到的又是那種煩躁的,讓人討厭的嗤嗤嗤的聲音。
喬恩瘋狂了,氣急敗壞的大罵一通。因為他還沒提錢的事,需要援助,需要生活,在這兒已經窮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