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兆,你聞到了嗎?真的有香味,從她身體發出來的。”
溫玉奇道,叫武兆仔細去聞。
可他低著頭,使勁的吸鼻子也隻夢到半夜清涼的空氣。
往後兩個月元嘉一直待在後院雜物間裡養傷,溫玉再也沒提過她。
隻武兆會來看她,除請大夫,還弄了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來服侍她。在月門下派有兩個侍衛輪流看守,和小姑娘的吃喝都在裡麵。
工部侍郎抵袞州督工的消息很早就傳了出去,因受傷謝絕訪客。
到五月底,山道、肅然山、梁父山功祭壇皆工畢,各地進送的大典禮器儀仗接踵而至。
溫玉前去驗收,西川的蜀錦,韋州的青銅編鐘、遵化的定窯瓷器,遠洋西域各樣的犀角玉器,藏地喇嘛經幡……堆得滿倉滿穀。
清點賬目,核驗禮器無損後驗收入庫。次日安排人勞工運送上山,安置妥當,再於正月二十日,皇帝禦駕抵達袞州前做最後一遍巡查。
二月初二,皇帝登臨泰山祭祀天地,舉行封禪大典。直至月底結束,平安歸京。這宗聲勢浩大,又勞民傷財的工程便算得是圓滿了。
地方州官懸著的心,也能安穩的放回肚子裡去。
現下來督工的爺終於是養好傷出窩了,該有的孝敬自也要孝敬上了。
遂是禮器清點驗收完後,第三日,由袞州州官朱鐘山做東在府中,同下麵幾個縣官、鹽道、按察使、布政使給工部侍郎溫大人接風洗塵。
席間籌光交錯,酒過三巡。溫玉酒意微醺,興致正盛,絲竹聲中府中仆役搬上六口樟木箱。
朱鐘山親自上前打開木箱,最頂上的便是一尊青玉神人紋玉琮。青玉色,沁斑點點。
隻這一件便價值七十萬兩,更自不必說其他古玩玉器。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請溫大人笑納。”
溫玉見著那幾口大開的箱子,眼睛瞬間就亮了。
“你我共為朝廷當差,實心事便是。朱大人,何須客氣。”
客套兩句,他就擱下酒杯,興致勃勃的跑下座去查看。
奈何他是個“眼瞎的”並不識貨,看不出好賴來。那玉琮是個假貨,箱子裡東晉王家的《三希寶帖》是張做舊了新畫,還有裡麵的瓷器雖同出遵化定窯,卻不過是些次等貨色。
朱鐘山在京師人脈頗廣,知曉溫玉麵上矜貴,實則是粗鄙,貫喜附庸風雅。
所以敢拿這些次等貨來誆騙他,料定他那雙魚眼分不辨不出真假來。一張巧嘴說的天花亂墜,假亦成真。
唯一一件真貨,是隻塞在角落裡的華勝,忍冬纏枝紋,其間點綴細碎的粉珠。
不過珠子太小,還沒有豆子大小。紋樣又用的是銅絲,更就不值什麼錢。
這樣的首飾,去到袞州府,凡是有點家世姑娘幾乎是人手一件。
朱鐘山瞧他將那東西揣在手裡看了半響,想起傳聞他在驛站裡收了個姑娘進院,殷勤道:
“這是上任鹽運崔閔政家中抄出的贓物,謂之華勝。聽說大人近來收了個美人,用來賞賜美人豈不妙哉。”
溫玉手指摸著小粉珠,不好意思道:
“哪兒是什麼美人,一個鄉野丫頭罷,上不得台麵。”
“大人此言差矣,京城裡大魚大肉吃膩了,偶爾換換山野清口小菜也自有一番風味。”
“看來朱大人對此頗有心裡,本官少不了要討教討教了。”
“哪裡哪裡~”
朱鐘山堆起臉上的肥肉哈哈大笑,接過管家手中的賬冊,雙手呈上。
“這是詳細賬目,溫大人請過目。”
溫玉劍眉一挑,丟下那枚華勝,笑意盈盈的拿過來翻了翻。大手一揮開心收下,再吃過一巡酒,才歡歡喜喜的離開。
回到驛站他的臉色就沒有那麼好看了,在屋子裡再次將箱子打開來。一樣一樣細細地看,卻還是分不清楚真跡和贗品。
關於他眼拙,此事溫玉自己是知道的。曾有心鑽研,卻不得其法,所以屢屢被人當成冤大頭。
吃了杯茶清火,才往外喊了聲武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