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石碑(2 / 2)

裡麵的聲音該是沒有如願,聲調又放軟了好些,“元嘉,沒事了,鬆手。”

溫玉在門外立著,青磚上積著衣擺滴滴答答落下的水漬,紅色的小水蟲在衣襟上蠕動。

餘老爺子又低聲喚了聲,“王爺,王妃沒事,咱先去將衣服換了再來看她可好?”

他杵著不動,神色木然,但是叫人一拽又自動跟著走了。老爺子便領著他往淨房去,路過窗下時,從琉璃窗上依稀看到裡麵身影,他忽然又神經兮兮起來。壓低了聲音靠近,抬眼看著老爺子,緊張兮兮的詢問道:

“餘伯,我能看看她嗎?就看一眼.....”

像是害怕彆人不讓他一樣,他伸出手指頭表示自己隻看一眼絕不會多的。但是實際上他才是這裡的主人,就是進屋去又有誰敢攔著他。

“哎王爺看吧,看完我們換了衣服再進屋去好不好?”

老爺子幫推了條窗縫,溫玉眼巴巴得湊上前。床上的人還在昏迷之中,但已清洗乾淨,像是晴日剛洗過毛的花豬,軟軟呼呼的躺在被子裡。又乖又溫順,叫人恨不得將世間的珍寶都捧出來給她。

纖弱的手從錦被裡伸出落下在武兆的手中,他坐在床邊埋頭去掰她的手指。隻是怎麼也掰不開,那條滲人的蛇尾一直緊緊的被她拽著。修剪的乾淨又圓潤的手指掐進蛇身,翻出褐色的蛇皮和粉色的蛇肉。蛇才剛死不久,蛇肉還在強有力的跳動著,蛇尾纏著她纖細的手腕。仿佛一用力就會勒斷般,弄得武兆也不敢用力去掰她的手指。正當他急得滿頭大汗時,溫玉的聲音忽然怯生生的傳來。

他說:“武兆,叫她小嘉,她就不怕了。”

武兆循聲回頭便看見了溫玉的聲音,也成一副落燙雞的模樣。但他一點也不關心,握住元嘉的手也沒放開。看見溫玉,他想起來這是自己的主子,元嘉亦是自己的主子。心頭忽然一窒,憤懣又難過道:

“王爺,她再也好不起來了。”

然後轉頭不看他,用溫暖的手掌包裹住元嘉冰冷僵硬的手,一點一點的搓暖,像是她娘一樣溫柔的喚她的名字。

溫玉並不知道他說的好不起來了是什麼,跟著餘老爺子去淨房梳洗換衣。再出來時已經恢複了正常,臉上倔強的蒙著一層叫人難以靠近的冰冷。

進去房去看元嘉時與出來的武兆碰上,後者無限失望又難過。

“王爺知道今天小嘉來著月事嗎?”

知道,不知道。

溫玉猶豫了一瞬,隻道:“不知道,知道的話本王不會讓她摔進池子裡的。另外,小嘉不是你該叫的。吩咐下去,以後所有人喚王妃。”

武兆喊順口了,一下失了規矩,但卻並不在意他的話。

“王爺不知道,您不知道。您同她在一起那麼久了,您不知道她的小日子。大夫說是第一日,她本就宮寒易痛出了很多血。摔進那麼臟的池子裡,她會生病的。”

“好了,下去吧。”

溫玉並不想在人前低頭,冷漠的將武兆趕出去掩上門。閉眼在上麵靠了會兒,再艱難的睜開眼,忽然問道:

“武兆,你喜歡她是不是?”

屋外沒人回應,隻有燈籠裡清冷的燭火。

“那她喜歡你那樣喜歡她嗎?她喜歡,本王也像你一樣對她好嗎?你和她說,本王是個傻子所以不會愛人,你讓她彆恨我好不好。”

依舊是沒有人應答,溫玉自言自語,以為隻要自己足夠的可憐,行再多的惡,對她再不好,那個女人也會憐憫他。他讓周圍的人都告訴她,溫玉本不這樣的。他從小吃了很多的苦,被養作太子的替身,沒有親生父母。他的殘暴多疑,他隻是生病了,不會愛人了。

可是當元嘉親口說不恨他,他又慌了。伏在床邊抓住她僵硬發抖的手,不住的問:

“為什麼?小嘉,你為什麼不恨本王?我對你那麼不好,折磨你,弄瞎了你的眼睛,囚禁了你娘,你為什麼不恨?”

元嘉疲憊不堪,彆過頭,動了動手腕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溫.....玉,我累了,你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他趕緊撒開手,給她拉好被子,滿眼淚花的看著她蒼白的臉。

“好好,你睡,我不打擾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