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被這些世俗所束縛,孕育新的生命,才能延續希望,”穀秀英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又長歎一口氣:“好了,我要工作了,你上去吧,在這地方呆久了不好,”
“嗯,穀隊長,你保重,”方霏緊緊握住了穀秀英的手說,
……
回到病房,姥姥的遺物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換洗衣服,尿盆、洗漱用品和自家的小毛巾被之類的東西,全都要丟棄,小舅媽哭夠了,又回複了往日的神氣,丈夫被檢察院羈押,大姑姐被雙規,家裡就屬她最大了,至於那位江北市當副院長的姐夫,她根本瞧也不瞧一眼,
“媽走了,老乾部局那邊要通知,媽媽的生前友好要通知,還有追悼會的安排,遺產的處理,都要有人操辦,其實我是不想管這些的,可是大姐和小軍都不在,我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小舅媽此時完全是一副一家之主的派頭,其實老太太也是副廳級的離休乾部,喪禮的事情完全有組織負責,小舅媽想的不過是搶遺產的事情,
大家都沒說話,千頭萬緒,錯綜複雜,所有人的方寸都亂了,
默默無言的回到家裡,小舅媽開始坐在桌子旁打電話聯係親朋好友,方霏袁霖兩個小姐妹在姥姥房間裡收拾著遺物,隻有方副院長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門鈴響了,阿姨過去打開門,隻見外麵站了幾個便裝男子,很客氣的向她出示了證件,阿姨不敢阻攔,放他們進了客廳,小舅媽跳起來喊道:“不是來搜查過了麼,怎麼又來,”
來人說:“我們是省紀委的,前來進行袁梓君嚴重違紀案件相關的調查取證工作,請你們配合,”說完便到處搜查起來,小舅媽氣的直抖手:“我們家老太太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欺負人,紀委的怎麼了,我要找你們領導投訴,”
“媽,彆說了,”袁霖上前拉住了母親,小舅媽就坡下驢,但依舊氣鼓鼓的瞪著那幾個紀委工作人員,
他們顯然是掌握了確切情報才來搜查的,不到五分鐘時間就分彆從保險櫃裡、地板下麵起獲了一批外幣和有價證券、還有大量的LV、古奇、愛馬仕、普拉達、夏奈爾、卡地亞等奢侈品牌的提包、圍巾、皮鞋、手表、香水等,
小舅媽的眼睛都直了,平時大姑姐總是教育他們行事要低調,沒想到她自己卻這麼奢侈,有些限量版的包包連自己都不舍得買呢,大姑姐的藏品簡直可以開奢侈品博覽會了,
紀委的人抱著戰利品走了,袁家再度陷入沉默,誰都明白那些贓物意味著什麼,僅靠袁梓君的收入,三輩子也買不起那麼多奢侈品,袁副廳長這回不但仕途全完,恐怕還要有牢獄之災,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大姐落馬了,袁小軍更沒有好下場,怕是起碼十年以上的徒刑等著他,
死一般的寂靜,客廳裡亂糟糟一團,保姆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悄悄走了,唯有牆上老太太的遺像注視著這一切,親朋好友們也沒有立刻登門拜祭,袁家出事,他們躲都躲不贏,哪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跑來給自己添麻煩,
至於袁小軍的那些狐朋狗友,更是沒一個人露麵,等到晚上,也隻有省委家屬大院裡的幾個離退休的老乾部來看了看,給了些燒紙錢,但和袁家一向交好的韓家、麥家都沒有來人,門口也隻是孤零零的擺了三個花圈,一個是小舅媽以丈夫和自己名義買的,另一個是方副院長用袁梓君名義買的,還有一個是方霏袁霖倆孩子買的,
“哦,最近在外地出差回不來,沒關係,您的心意到了就行,”小舅媽放下電話,長歎一口氣,她已經記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歎氣了,人走茶涼這句話一點也不假,所有的社會關係好像在最短的時間內都知道了袁家倒黴的事情,打了幾十個電話,全都是吱吱唔唔,不願意來參加追悼會的,
一直到第二天,省委老乾部局才派了一位科長過來吊唁,小舅媽趁機提出要求,追悼會上起碼要有一到兩位省委主要負責同誌出麵,要不然老人家在九泉之下都不會瞑目的,那位科長沉吟一下,答應向上級反映,又例行公事的問了問家裡需要什麼照顧,這才留下一個花圈走了,
門庭冷落車馬稀,衛生廳沒有人來,袁家老爺子當年提拔起來的那些老部下也沒有人來,小舅媽終於死心,看來借著老太太的葬禮拉關係說情的機會是不會有的了,正當她絕望之際,一列黑色的車隊緩緩開了過來,全都是省城牌照的高檔轎車,車上下來一些陌生的麵孔,將末尾一輛卡車上的花圈抬了下來,依次擺在袁家門口,幾十個花圈一放,好歹有了些喪事的味道了,
“你們是,”小舅媽狐疑的問道,這些人的氣質可不像政府官員,車牌號也是普通的民牌,按理說應該是丈夫的朋友,但自己卻不認識他們啊,正納悶呢,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了,正是袁家一直看不順眼的劉子光,
“小舅媽,節哀,”劉子光的聲音在此時竟然如此順耳,若是袁家沒有失勢,根本輪不到劉子光上門吊唁,但是現在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一向擅長也鼻孔看人的小舅媽也隻能放下身價和劉子光握手:“謝謝,進來給老太太上一炷香吧,”
劉子光帶著眾人走進冷冷清清的客廳,對著袁家老太太的遺像鞠了三個躬,又將一個白紙包交給了小舅媽,和方副院長、方霏、袁霖一一握手,
儀式完了,方副院長將劉子光拉到一邊,說:“小霏媽媽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有什麼路子沒有,”
劉子光苦笑著搖搖頭:“這條線真沒什麼路子,牽扯到黨紀國法,花錢找人也是白費力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