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漁神色冷凝,辨不出半點喜怒,道:“你記起來了就好。”
曲槳沒說話,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道:“就因為這個,所以你現在才一見到我便是懷疑我嗎?”
非漁卻並不回答她,隻是看著她的臉,用沉默肯定了她剛才的疑問。
曲槳臉色愈冷,隻雙眸漆黑地看著非漁,良久沒說一句話。片刻,她忽然冷笑了一聲,語氣中不無幾分譏諷道:
“隨你怎麼想吧。反正我也不是為了和你重敘舊情而來。我來這裡,也隻不過是想警告你,天下將亂,你還是莫要惹事的好。”
“天下將亂?”非漁皺了皺眉,表情總算有了些許波動,她抬起頭,正要問問曲槳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卻隻看見了空蕩蕩的巷子。
曲槳,早已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牛家小屋內。
牛大娘才剛走到門外,便碰上了匆忙從河邊趕回的鄰居,從她嘴裡知道了河邊發生的一係列慘狀。這可把她嚇了個夠嗆,頓時連荷花什麼的也不想看了,直接害怕地縮回了自個屋內。
退回了屋內的她並沒有直接地返回自己那間狹小陰暗的住所,她提腳去了另一個方向。那是一個更是寬敞明亮的臥室。這是兒子牛武的房間。
一如既往地,房間內並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這小子,肯定又是拿錢去賭了。
牛大娘心裡是極討厭兒子賭博的,卻又狠不下心來訓斥。她隻是在心裡勸慰著自己,其實兒子好賭也沒什麼,總歸隻是損失點錢財,不會像吸五石/散的那些人連身體都糟蹋了。
或許人都是善於自我欺騙的,這樣一番想法開導下來,她竟然也開始隱約覺得了賭是件好事,對兒子去賭坊的行為也逐漸放任自流起來。
賭輸了的時候,他常常回來找牛大娘要錢,大多數時候牛大娘都會把錢給他。但偶爾的,碰見牛大娘不在家的時候,他便會在屋內四處翻箱倒櫃的尋找。
看著房間內散亂一地的床單被褥,牛大娘猜測兒子或許前不久才剛回來翻找過一次。她一邊收拾著房間內淩亂的物什,一邊慶幸著自己藏錢的地方足夠隱蔽,以致於兒子才沒有翻找出來。
沒錯,牛家實際上是還有著一些錢的。不,甚至不能說一些,那已經是對普通人家來說堪稱龐大的一筆。
這些錢並不是牛家的積累,以牛家世代平凡的背景根本不可能有能力攢下這些。它們有著另外的隱晦且不能被人知道的來曆。
而犯下這樁罪行的,除了牛大娘自己,還有那個曾被兒子牛武嫌棄過無數次太過懦弱的她的丈夫。
事實上,那個作為她的丈夫的男人並不懦弱。起碼在麵對金錢的時候並不。
她無法忘記許多年前那柄沾滿了鮮紅血跡的柴刀,那具倒在地上的屍體,以及像條惡心的蛆蟲般圍繞死者周圍四處蠕動著、瘋狂搜尋值錢物品的她和丈夫。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她終生都難以忘懷噩夢。
但倘若噩夢的代價是如此豐厚的錢財的話,那麼或許再痛的噩夢也是值得。
這筆豐厚的錢財被用在了這些年日常的生活支出上,除此之外也免不了一些大筆的不得已的支出,比如前段時間因為牛武將人大賞賠出去的兩百兩。
但即便如此,它還是剩下了極為充沛的一大部分。
牛大娘計劃著將這些錢財留到兒子結婚後用,結婚對象她都物色好了,就是那天給她醫病的小姑娘。雖然年齡也不大,看上去才十二三歲的樣子,但勝在長得漂亮又是個能賺錢的大夫,牛大娘對她很滿意。
唯一需要擔憂的可能是年齡太小不好生養,但這一點並沒被牛大娘放在心上。她想著若是真發生了什麼意外難產死了,那就大不了再用這些錢給她兒子買個好生養的回來就是了。
牛大娘還在心裡美滋滋地作著盤算,下一刻,滿臉驚慌失措的牛武卻忽然跑了回來,並告訴了牛大娘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噩耗。
聽聞全部事情經過的牛大娘臉色瞬間變了,她安撫了兒子幾句,隨即又著急忙慌地跑到了廚房,摸出了藏在煙囪左邊的那個箱子。
那是一個無比精美的箱子,無論是款式花樣還是做工質量都精巧得堪比皇宮之中的貢品。
牛武打開了他,裡麵各色珠寶首飾散發的絢麗光彩令他眼前一亮,臉上也止不住地露出了喜色。片刻後,他抱著箱子和牛大娘為他收拾好的行囊,趁著漆黑的夜幕悄悄地離開了永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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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永河城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