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離開了。”紅鸞看著這張和山間初見時已彆無二致的麵容,那也是他初入幻境時的模樣,她頓了頓後問,“你會和我一起回去吧?”
厲九野壓著布巾的指節一瞬收緊。
*
他們最後一起回了太一。
紅鸞看出了厲九野臉上的遲疑,答應的語氣也並不那麼確定,但他還是抱了抱她,說可能會需要一些時間。
他是以神魂進的幻境,又借由幻象之身將過去重新經曆了一遍,如今虛實交織,一時半會難以分開,他其實一直在想辦法。
醒來的星鈴一路都愁眉苦臉,覺得周儻又把她扔下不管,自己去逍遙了。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仍在為自己的婚約發愁,整個人悶悶不樂,連話也變少了。
幻境中的太一和紅鸞記憶裡的一模一樣,她在陸衍的小院外停下,最後輕輕推門進去。
院子裡的紫藤開得正盛,垂落一簇簇飽滿的花枝,在微風的吹拂下悠悠搖曳。
師兄的衣冠塚便立在那裡。
紅鸞逐漸想起自己花了很長時間去維持師兄的傀儡,幾乎日日都會對著此處的萬物,但現在已都不需要了。
而緊閉的屋門推開後,裡麵也依然是師兄離去前的樣子,十數年如一日。
一隻傀儡正安安靜靜地立著。
那傀儡不過是一道幻象,紅鸞神色平淡地掃了一眼,沒停留太久便離開了。她來這裡更像是一種本能的習慣,在師兄即將複活的那段日子裡,很少有人能讓她分心。
除了必須要保周儻不死的時候。
後來,紅鸞才知道,他不光去中州殺了那位紫陽宗聖者,連一些小宗門也結了仇,她不得不跟著他一起,看他報仇。
可厲九野,即便她說了分開,也依然會出現在她身邊,她常常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但又沒有與他見麵。
在她夜以繼日地看著傀儡如何聚集師兄氣息的時候,有人也在外麵默不作聲地守著她。
傍晚霞光萬丈,化作橙紅色的薄紗輕輕覆著一路葳蕤的草木。
同樣覆著道路儘頭身姿頎長的男人,厲九野垂首靠在小院外,那是紅鸞的小院,五彩的牽枝蘭爬滿了院牆,掛下一蓬蓬嬌美的花。
紅鸞走近拂落他肩頭的花瓣,順勢摸了摸他的臉,對著那雙深黑眼眸裡若有似無的落寞與不開心,緩聲提醒:“我說過的,你是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開的人。”
厲九野眸光微動,沉默了片刻後,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帶了點緩慢收緊的力道。
“如果我回不去呢?”他嗓音低沉。
“那也沒什麼好擔心的。”紅鸞望過去的目光認真,像是猜到他的顧慮,給出了早已想好的答複,“回不去,我們就永遠留在這裡。”
她那麼問,隻是害怕他也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