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1 / 2)

第二天早晨, 時敘是被景淵沉重的身軀壓醒的。

時敘本來睡得迷迷糊糊,想翻個身改為側躺, 結果他翻了半天發現自己被人壓住了, 根本翻不動。熟悉的綠茶香味縈繞在時敘的鼻端, 那是家裡常用的洗發露的味道, 時敘抬手往自己胸前一摸, 果然摸到一手蓬鬆細軟的發絲,他的耳邊隨即響起景淵帶著輕笑的聲音:“該起床啦, 我剛包了幾個燒麥做早餐, 裡麵有肉丁和小塊香腸的那種。”

景淵已經換上整齊的衣褲,不過都是昨天他穿來的, 配合他原本的身形,顯得十分寬大。景淵趴在時敘的胸膛上,用手指挑逗般地戳弄時敘下巴上的軟肉,他說話時的聲音震得時敘的心口泛起如漣漪般擴散的癢意。雖然景淵整個壓在時敘的身上, 但他依然小心地避開了時敘受傷的肩膀, 那裡的傷口是之前時敘自己刺傷的,現在差不多愈合完全了,景淵在外麵躲躲藏藏時看見過好幾篇有關時敘傷勢的新聞報道,他很心疼。

時敘揉了揉景淵的頭發:“你這樣壓著我, 要我怎麼起來?”

“其實還可以晚一點, 現在才七點鐘。”景淵雙手撐住床鋪,雙膝向前一挪,他直起身子, 跨坐在時敘的腰上,低頭親吻時敘留了疤痕的肩膀。

脫痂不久的傷處皮膚顏色較淺,也更為敏感,時敘被景淵親得縮了縮,他正想叫景淵停下,一抬頭卻看見一個亮閃閃的吊墜從景淵大開的襯衫領口滑落出來。

時敘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握住那個小東西,他怔了一下,原來那竟然是一枚戒指,而且是他與景淵的結婚鑽戒。早在兩個星期前,時敘就將自己的婚戒取下,以此向外界無聲地宣告自己和景淵的婚姻關係結束,如今到底是非常時期,無論是時敘,還是景淵,都不便佩戴兩人的婚戒。

時敘以為景淵也像他一樣把婚戒妥帖地收好了,卻沒想到景淵仍然戴在身上。時敘托著那枚戒指,用大拇指撫過戒環上鑲嵌的碎鑽,他望著景淵:“你不應該戴著這個的,萬一被彆人看到怎麼辦?”

景淵握住時敘拿戒指的手:“所以我沒有戴手上,而是用鏈子把它穿起來掛在脖子上了。想看到它,除非脫掉我的衣服,您覺得我會容許您以外的人對我做這樣的事情嗎?”

“你必須更謹慎一點,幸好你昨天沒有戴著。”時敘說著,乾脆伸手去解景淵脖子後麵的項鏈扣,“今天也彆戴了,等你離開主星再說。”

景淵一邊乖乖地低頭讓時敘解開項鏈,一邊說:“我昨天想戴也沒辦法戴呀,去時家帶走時希的那一天晚上,我把我們的婚戒留在家裡了。”

“為什麼?”時敘把取下來的戒指項鏈放進景淵的手心。

景淵接下項鏈,拿過擱在一邊的外套,將項鏈裝進西裝外套的內袋中,他解釋道:“因為我不知道您那時候會有什麼反應。在我做出那樣的選擇之後,我不知道您會不會希望我保留婚戒,所以我當時就沒有帶走。不過,我覺得,您還是願意讓我收著戒指的,對吧?”

“當然,它屬於你。”時敘肯定道,“其實你可以不必使用敬稱,我昨天說的話,你應該聽清楚了吧?”

“您是說讓我喊您名字的事情?”景淵眨了眨眼,“可彆人都說雄蟲在床上說的漂亮話全是哄人開心的,不能信。”

“你明明知道我是認真的。”時敘知道景淵怕癢,他笑著去掐景淵的腰。

景淵被時敘弄得直躲,他怕自己沒個輕重壓到時敘,隻得從時敘身上爬起來,跳到地板上,叫道:“不玩了,不玩了!我投降!”

時敘偏過頭看著景淵,問道:“你不是想要平等嗎?為什麼不願意用平等的稱呼?我本以為你會很喜歡我的提議。”

“不是……”景淵稍稍猶豫,“我可能是不習慣吧,反正不太叫得出口,有點兒怪。但是,我真的很感謝您能夠對我說這些話,我其實沒想到您會對這一切接受良好。”

時敘抿了抿嘴,聲音裡透露出些許埋怨的意味:“你也沒有給我很多選擇吧?除了接受,我還能怎麼樣?先大義滅親揭發你,然後又後悔,再想儘辦法去救人?”

時敘太少說這種類似於責備的話語,因此,景淵似乎有些驚訝,他瞪大眼睛注視了時敘好幾秒,才笑起來:“是啊,我當時確實自私地想要逼一逼您,可我真的沒有想過會這麼容易,您就像是一條看見了釣鉤的大魚,慌慌張張地擺動魚鰭,蹦躂進了我的賊船,您跑不掉了。”

注視著景淵上翹的眼尾,時敘撇了一下嘴角,象征性地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喻?”

“我不管,反正你上了我的船。”景淵有意將重音落在了第六個字上。他伸手把時敘從床上拉起來,吻了吻時敘的手背,又再次親吻時敘的唇。他與時敘是一體的,景淵一直這樣認為,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敢篤定,時敘的心意跟他一般無二。

起床後,時敘先去洗手間洗漱,景淵則去樓下把準備好的早餐從廚房裡端出來。景淵蒸了燒麥、雞蛋,熱了牛奶,東西很簡單,不過也是景淵起了大早用心做的。

吃完早點,景淵把碗筷杯碟統統塞進洗碗機,他盯著那個運轉中的機器發呆,心裡想的統統是不斷迫近的分離。就在這時,廚房門口傳來時敘的聲音:“景淵,我有東西要給你。”

景淵一下子回了神,轉過頭看見時敘正靠在廚房和客廳的隔斷門旁,他應了一聲“好”,然後便走到時敘的身邊,跟時敘一起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沙發前方的茶幾上,擺放著兩張卡片,一張是由藍、灰、紅三大色塊拚接而成的,在這張卡的右下角印著一行小字,原來這是星際銀行特彆發行的磁卡;另一張是銀白色的,儘管景淵沒有見過這種卡,但看著卡麵上翅膀形狀的圖案,景淵立即明白那是屬於王室的東西。

“這張卡是我專門向星際銀行定製的,每隔十天,我會檢查並補充一次卡上的餘額,你可以放心用。”時敘把那兩張卡拿在手中,先將三色卡遞給景淵,待景淵將卡接過去了,他才繼續說起另外的那張卡,“這個是王室的通行卡,不管你和時希提前安排好了什麼,我都建議你們今天直接使用通行卡避過檢查。”

“您……”景淵把兩張卡寶貝似的緊緊掐在手裡,他雙眼望著時敘,喉頭一連滾動了好幾下,“您居然都替我們想好了。前兩天,時希還在為經費發愁呢,那晚他把卡扔在了時家,結果一回去他就後悔得不行,覺得錢還是該留著。”

時敘露出一個微笑,說:“我早猜到時希要後悔的。你們現在這個情況,開銷不可能不大,假設沒有足夠的經濟基礎作支撐,無疑寸步難行。正因如此,我才在星際銀行開了這張卡,希望能給你們提供一點幫助。”

“這哪是一點幫助?您明明幫了大忙!”景淵目光灼灼地盯著時敘,大約時敘的金錢支持的確解了雌蟲反抗軍的燃眉之急。

“那就好。”時敘站起來,愛惜地俯身親了親景淵的眉心,接著提醒道,“已經八點一刻了,你是不是應該吃變形丸了?”

景淵收好時敘給他的兩張卡,不情不願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隻見秒針正飛速地奔跑著,眨眼間又是一圈過去了。想要刻意忽略都不行,分彆在即,它仿佛一把懸在頭頂的刀子,終歸是要掉下來的,景淵不禁低落地歎了口氣:“唉,時間過得真快。”

景淵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正方形塑料密封袋,他撕開那個避光袋的封口,倒出一枚看起來普通至極的白色藥丸。景淵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著藥丸放進嘴中,沒有配水,他一仰頭便把藥丸吞咽下去。之後,景淵才拿起杯子喝了幾口水,那是時敘為他準備的。

變形丸的藥效很快,過了五分鐘左右,景淵整個人就發生了徹底的變化,他的身量瞬間拔高,膨脹的肌肉一下子撐起那套對他而言較為寬鬆的西裝,而他原本漂亮的五官也立馬變得中規中矩。這幅模樣的景淵,即使落在人群中,也絕對沒有一丁點兒惹人注目的地方。

那是一張毫無特色的平板臉,與景淵本來鋒利而明豔的容貌簡直有天壤之彆,兩者之間相差太遠,是以完全不必擔心彆人會把平凡的“季紀”與耀眼的景淵少將聯想到一起。

“這樣應該不會有人起疑心。”看著麵前這個同景淵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的家夥,時敘默默地想,他心中的最後一絲顧慮也淡去不少。

“等我離開主星,安頓下來,我會聯係您的。”景淵的雙手順著時敘的小臂往上爬,搭上時敘的肩膀,“不會很久的。”

時敘垂下眼眸,點頭:“嗯。”

景淵咬了咬下唇,繼續交代:“時希還讓我給您帶話,他說請您幫他照顧祁宣。”

時敘依舊點頭:“好。”

“這太不公平了。”景淵深深吸了一口氣,“時希可以動動嘴巴就將祁宣托付給您,那我要把您和小謹托付給誰?”

時敘搖搖頭,拍了拍景淵的手背,道:“我足以自保,不需要你托付,也不需要彆人照顧。這樣不是更好?”

時敘身為雄蟲,又領中校軍銜,背後更有時家撐腰,這樣一看,他其實是比較安全的。景淵彆無他法,隻能把這些話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強令自己安心。

時間已經超過八點半,景淵不得不趕緊離開,他用儘力氣抱了時敘一次,嘴唇依依不舍地貼著時敘的耳廓道:“我會給您帶禮物的,請務必等我回來。”

“我們說定了。”時敘笑了笑,輕輕撫摸景淵的後背。

這是一個很短暫的擁抱。片刻之後,景淵鬆開時敘,向後退了一大步,他舉起手對時敘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在他通紅的眼眶中,是一雙閃爍著堅毅目光的眼睛。

時敘同樣回禮:“百戰百勝,少將。”

景淵笑了一下,他非常果斷地轉身,拉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仿佛隻要慢一點就會被絆住腳步。時敘沒有送,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房門打開又關上,心頭浮起隱隱約約的不真實感,就這樣……分開了嗎?

時敘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坐到沙發上的,總之,待他反應過來時,他便已經坐在沙發上了。時敘感覺自己心裡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塊,這種感覺格外陌生,是時敘過去不曾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