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陷入了僵持。
身穿黑衣的琴酒和身穿白衣的醫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能夠輕易奪走生命的死神也大可以將手中的木倉對準麵前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隻要輕輕扣動扳機,憑借他高超的射擊技術,醫生甚至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就能去遙遠的天國,親自向上帝謝罪。
但他沒有做的理由隻是因為臉燒得紅撲撲的阿尼亞。她像隻小動物似的蜷縮成一團,手上紮著針頭,護士為了不讓她的手掌亂動在她的小手上綁上了紙板。
那隻軟乎乎的爪子被強製性地扳直了,看的人心裡莫名難過。
琴酒並沒有一絲心軟,目光依舊透露著一股殺氣。
護士心裡一突,流利的話語也磕絆了一下:“……主要還是因為喝了冰水和吃多了油炸食品引起的嘔吐,幸虧現在隻是發燒而已,要是嘔吐再加上腹瀉,可能會演變為腸胃炎。小孩子是很脆弱的,最好還是不要喝這麼冷的水。”
“醫生的話請不要放在心上,他一向看不慣讓孩子生病的家長。對了,您夫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受到了琴酒的死亡凝視。
他一字一句地說:“這不是我的小孩。”
她根本就不算是孩子,純粹隻是個能否安全長大還存疑的試驗品而已。
護士流著冷汗轉向伏特加:“那個……”
看著身材矮胖,跟在琴酒身後完全淪為拎包小弟的伏特加,那句“孩子父親”她怎麼也叫不出口,護士歎氣:“這孩子有母親嗎?或者說您身邊有沒有親近的能夠好好照顧孩子的人?小孩子生病是會反複的。”
並且你們怎麼看都是會放羊式帶崽的吧?尤其是這身衣服——哇嗚,簡直像是懸疑片場走出來的殺人犯!
“女人……”伏特加喃喃自語。
琴酒沒有說話,他低頭盯著手裡的幼崽。
阿尼亞的臉依舊帶著不自然的紅色,嘴唇有些蒼白乾裂,因為肚子不舒服不住地哼唧出聲。
他和伏特加不會帶小孩。
並且可能會一不小心把她養死。
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個禮拜或者一個月。養孩子並不像養魚或者養倉鼠那樣簡單,要是一不留神死在安全地帶,就算是琴酒也沒有辦法和boss交代。
他不禁開始懷疑:小孩子真的這麼脆弱嗎?他像是阿尼亞這個年紀的時候,應該不至於是這種表現吧。彆說帶去體驗適應以後的殺手教程,就連門還沒有出,她就被送到醫院了。
意識到這點,琴酒難得的沉默了,他沒有反駁,隻是語氣平靜地回複了一句:“知道了。”
護士愣了一下:“哦,好。”
她打了個激靈,趕緊從這個奇怪的組合身邊走掉。
既然這麼說,那就一定不是人販子了吧?沒準是某個不出名的極道家的大小姐和她的監護人呢。
然而,現實和她想的恰好相反。阿尼亞隻是個倒黴催的拖油瓶。
阿尼亞昏睡了一會兒,終於感覺好多了。
肚子不痛了,喉嚨也沒有惡心的感覺了。她伸了個懶腰,手臂還沒有伸直,就被一隻大手死死捏住,重新塞回黑色的大衣裡。
阿尼亞猛得抬頭,看到了一張陰森森的麵無表情的臉。
是阿尼亞不聽話就要殺掉她的大魔頭殺手!
阿尼亞的肚子變得奇怪也是他乾的!
琴酒不明白這孩子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阿尼亞的心情都寫在表情裡,他不用猜就能知道她現在在害怕。
現在就慫成這樣,以後大概會恨死他吧。琴酒嗤之以鼻,將手裡的小不點粗魯地丟給伏特加,重點警告他:“看好了,等人來就交給她。”
“是,大哥!”
琴酒還有任務,等完成這票,又要在彆的國家來回奔波。想到辛苦勞動的琴酒,伏特加不禁對boss有了一些微詞。
大哥都這麼累了,居然還要給他強製捆綁上一個小麻煩精!雖然不喜歡隨便亂爬的幼崽,但是既然是大哥的命令,他一定會照做的!
伏特加凶巴巴地威脅她:“不要亂動。”
他把阿尼亞的手腕舉起來,幸災樂禍地對她說:“你還沒有見過自己的血吧,從靜脈裡淌出來的血,要是再動一下,你就要失血死掉了。”
針頭因為阿尼亞的動作,將血管裡的血泵出來,鮮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管中湧動,瞬間升了上去。
阿尼亞看呆了。
因為手被固定住了,她長時間沒有用自己的手,她快感受不到手的存在了。手背和手心都涼涼的,要是試圖動一動手指,似乎還能感受插在手背裡的針頭的存在。伏特加說得她像是馬上就要因為手不在了而死掉一樣。
她沒有再試圖舉起手,甚至連腦袋也不敢動一下。
就在伏特加以為她安靜下來之前,阿尼亞響亮地啜泣了一下。
不太妙。
不知為何,他這樣想。但是他沒當成一回事,反而更加期待看到這個小不點因為自己的恐嚇而變得傻愣的樣子。他們並沒有做好真正要從零教導一個孩子的準備,看到阿尼亞連話都說不利索的時候,伏特加就隱隱感覺這是個艱巨的任務。
培養一名成年殺手,教導他技巧,這是件簡單的事情。要是換成是十幾歲的少年,也還算容易。但是年紀再縮小,培養的人選變成走路會摔跤,甚至連木倉都不會使用的小孩——應該算嬰幼兒,伏特加可以斬釘截鐵地說,這不可能。
短期內他們怎麼可能完成這個任務。
彆說技巧和心眼了,怕是他們要從喂飯開始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