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她隻有十六歲,沒有恨過誰,沒有見過死亡,沒有進過三|教|九|流的白虎會,沒有經曆過那麼多次的輪回,以為的最難過的事就是被太宰治拒絕,以為的最幸福的事就是大家一起好好地在一起——她被廣津柳浪,中原中也,尾崎紅葉,芥川龍之介,芥川銀,織田作之助,甚至森鷗外和太宰治保護的很好。
現在的月見裡月見已經重複過很多次從十六歲開始的生活了。
在那永無止境的輪回中,她茫然又無措地走著,像是一隻迷路的貓,隻能固執又一意孤行地去做她以前希望的,卻始終沒能實現的願望。
第一世的月見裡月見希望廣津柳浪遇到一個很孝順他,不會和他頂嘴,也不會喜歡太宰治的好女兒;中原中也能再找到一頂被她一不小心毀掉的他最喜歡的帽子的替代品;尾崎紅葉會有一個和她一拍即合,一起逛街吃飯,在溫柔的午後看默聲電影的人;芥川龍之介可以少一些傲嬌,多和妹妹說些心裡話;芥川銀可以隨意穿她喜歡的衣服,做她喜歡做的事,當個她這個年紀應該成為的女孩子;織田作還是每天包圍在五個孩子中間,當他愛吃辣咖喱的奶爸;森鷗外就好好當他的首領,萬事順利,武運昌隆,但是拜托不要再讓她在意的人冒險了,不然她就要討厭死他了——
對了對了,還有阪口安吾君。
她也希望他能夠過得開心,因為他們都是她在意的人。
她希望他們都能過得幸福。
隻除了一個人。
月見裡月見想。
她是個好孩子,好孩子隻有一個請求。
那就是讓太宰先生不要過得太好,她不想看的太宰先生過得那麼開心,那她會很不甘心的,起碼也要有一點——有那麼一點,他會因為她的死而覺得痛苦和後悔。
他會為她掉眼淚。
而之後的月見裡月見也確實為她曾經所希望的那麼努力著。
完成了以前想要實現的願望,那她,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黑發少女這麼想著。
然而她永遠不會知道。
當她撐著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誌,拖著幾乎每一寸皮膚都翻著血肉的身體踉踉蹌蹌地走到織田作的麵前時,那些自男人腦海中炸開的回憶。
——“嗚哇,織田作真的好像爸爸。”
——“我超級,超級喜歡織田作哦,因為織田作很溫柔嘛。”
——“多一個爸爸我是不介意啦,但是我怕柳浪爸爸會生氣哦。”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織田家的長女啦,請稱呼我為織田月見,謝謝大家!以及,請太宰叔叔和阪口叔叔給我壓歲錢。”
——“織田作爸爸!要抱抱!”
——“哇,織田作爸爸太宰先生欺負我!”
……
——“對不起。”
——“對不起。”
——“我沒有辦法救你。”
——“對不起。”
——“我又失敗了。”
那些零星的,忍不住讓人想笑的畫麵像泡沫一樣一戳就破,隨即湧上腦海的是曾經笑嘻嘻地叫著他織田作爸爸的黑發少女一次又一次地跪倒在他麵前哭泣的畫麵。
他的異能力天衣無縫明明預知接下來5秒之內發生的事情,可那一瞬間,就好像是異能失控了一樣,透過麵前渾身都是血的黑發少女,時間逆轉到五秒前,他看到了黑發少女扼住紀德的手腕,無形的風刃密不透風地垂在他們身側,它們從四麵八方而來,不顧被圈在中間的是誰,一半落在了紀德的身體,一半徑自穿透了她的身體,同樣落在了他的身上。
安德烈·紀德的異能力同樣是預知。
月見裡月見沒有能夠與之抗衡的異能力,但她卻能對自己下狠手——讓風刃直接穿透自己的身體從而對紀德造成傷害。
預知的能力說白了就是提前知道對方的攻擊,在躲開對方攻擊的同時予以反攻。
但如果連對方本人都不在意自己受到攻擊,那這能力也就廢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在裹得嚴嚴實實的風刃下變得毫無用處——
風刃密密層層的,無論逃往哪個方向都有蓄勢待發的攻擊,哪怕她的身後。
她甚至放任風刃穿透自己身體,連自己都放棄了,就絕不會自己再一次失敗。
最後,這一次的月見裡月見贏了。
織田作活了下來。
鮮血早就蒙住了雙眼,她的眼前滿是雪花般黑白畫麵,鼻尖凝著厚重的血腥味。
純粹是靠著最後一點虛浮的理智支撐著的黑發少女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我救了你,你要跟我走。”
她的唇瓣張張合合,說出來的話像是氣音,每個字音落下時都好像再也不會揚起似的。
織田作一動不動了很久,才終於抬起手,將她攬在懷裡,同樣咬著一個氣音回答她:“好。”
在那一刻,織田作之助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眼前的小姑娘其實和紀德一樣都想去死。
而她之所以還活著的原因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還不能死,還有人需要她。
她是這樣想的——
可那一瞬間,隱約猜到了她想法的織田作卻隻想痛罵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