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綿拿過自己的手機,鏡頭瞬間晃動了起來,少女脖頸白皙,睡衣領口若隱若現露出精致的鎖骨,她骨架偏小型,肩膀不算寬,臉頰上有點小肥,下頜線不是很明顯。
她很聽話,將攝像頭對準了自己的臉,沒有特意擺角度,正臉直直地對著鏡頭,頗有些拍攝證件照的架勢。
“好看吧。”尤綿大大咧咧地說。
對麵很久沒說話,鏡頭裡依舊是沈禦的肩膀和手臂,也不知道他看屏幕了沒有。
看不見他的臉,這種感覺讓尤綿覺得有些不平等。
“我也要看你。”她大起膽子說道。
對方很快就將鏡頭對準了,沈禦懶散靠著床邊,露出了半張臉,頭頂燈光呈暖橘色,映著他臉輪廓柔和,狹長黑眸溺著不經意的笑意。
他剛洗過頭發吹乾,低垂著遮了長眉,唇色比前一陣子也紅潤了些。
這麼隔著屏幕和他對視,好像和平常麵對麵有些不一樣。
尤綿大眼瞪了半天,沒說一句話,他也不說,安安靜靜地看她。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尤綿迅速收了手機,倒不是因為怕被父母發現偷玩手機,而是沈禦這明晃晃的臉還在手機屏幕上,被發現怎麼解釋!
沈禦看著屏幕裡一片漆黑,但是電話卻沒有掛斷,他剛才是注意到尤綿戴著耳機的。
“這麼晚還在學啊,真乖。”田恬端來了個果盤,關心著尤綿。
“媽,什麼事呀?”少女聲線難得乖巧。
沈禦在另一邊聽著,低笑聲溢出喉間。
被尤綿的耳朵聽得一清二楚。
她內心暗罵沈禦笑什麼笑。
“記得蘇寧廣場那邊有個輪滑俱樂部嗎?你去年暑假幫忙帶學員,那邊的孫姐姐找我,問你今年還想去嗎。”田恬問著。
尤綿小時候就報過輪滑班,一直玩到大堅持下來,暑假去俱樂部幫忙,就當是每天的運動鍛煉了。
“畢竟開學高三,我擔心你學習太忙,要不算了?”田恬又說。
但她其實是希望尤綿去的。
她不希望女兒因為天天久坐學習把身體弄垮。
“沒事,我去,還是老時間嗎?”尤綿看向田恬,笑著答應。
“對,他們這次是晚課,就晚上七點到九點這個樣子,廣場上人也多,就在家附近,回頭爸有時間去接你,不去你就自己走大路回來,我最近都是晚班,調不過來。”田恬繼續說。
“嗯綿點點頭。
田恬說完後,似乎沒打算走,她又開始收拾尤綿的書架,不免開始嘮叨著,“你看你這亂得像小豬窩一樣,被子被子也不疊,這睡裙還穿嗎,不穿我拿去洗了。”
尤綿像是個喪氣的皮球,趴在桌上。
“小豬?”耳邊冷不丁地傳來沈禦的聲音。
剛才和媽媽談事情,沈禦沒打擾她。
故意挑在這個時候發出了聲音。
尤綿整個身板挺直了,猛地起身,她以為田恬聽見沈禦聲音了。
後知後覺自己戴的耳機,才放鬆警惕。
眼前媽媽的身影還在她的麵前,嘮叨雞毛蒜皮的家常事,而耳邊卻一直傳來那個壞哥哥低沉的聲音,逗她。
“尤綿怎麼這麼不省心啊。”
“單詞背完了沒?”
“不要熬夜。”
前麵是媽媽念叨著,耳朵裡是沈禦念著。
尤綿聽得心不在焉,她拿過手
機,趁著田恬轉身,將手機藏進懷裡。
沈禦看著鏡頭晃動著,少女鎖骨的距離越來越近,連著她胸前的圓潤,一閃而過後,噪音劈裡啪啦地襲來。
屏幕又是一黑。
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但是電話還是沒有掛。
尤綿將手機藏進了被子裡,然後一屁股坐上去。
眼不見心不煩。
安靜了會。
他聲線勾著她的心臟,聲音清晰,清晰到每個字都能被她準確捕捉。
“尤綿,想我沒?”他問。
田恬還在她的麵前,嘴一張一合,還在說什麼,尤綿大腦宕機,臉頰開始發熱,她心跳得很快,撲通撲通,又害怕被媽媽察覺到什麼。
沈禦就仗著她不敢回答。
欺負她。
“尤綿?”他笑著故意喊她的名字。
“小綿。”一聲比一聲溫柔。
尤綿手心冒著汗,呆呆地愣在原地。
田恬當她是被嘮叨傻了,便不再說什麼,轉身關門離開了。
關門的一瞬間。
尤綿就炸毛了,她剛想從被窩裡拿出手機和對麵理論的時候。
電話卻被掛了。
可惡!!
尤綿摸著自己的小心臟。
撲通撲通。
對啊,好生氣。
可她又莫名其妙笑了起來,趴到床上歡快地打了幾個滾,渾身上下好多勁都使不完,頭發也潦草亂糟糟的,從被子裡探出個小腦袋,手指惡狠狠地戳著和沈禦的聊天框。
嘴角的笑意卻怎麼都壓不下去。
甜蜜在心間蕩開。
第二天,又準時接到他的消息。
不過沈禦對於昨晚的行為全然不認,認為是尤綿自己腦補,他說這種話的時候,語氣欠欠的,讓尤綿有氣無處撒。
可他偏偏又能三言兩語地把她哄開心。
禦路邊見到了隻很可愛的薩摩耶。
禦【照片】
禦很像我們的尤悠球。
尤綿腦子自動劃了重點詞。
我們!
的!
她癡癡地對著屏幕笑著。
一連幾天,尤綿覺得手機好玩極了,她有些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喜歡網戀了。
她現在每天最期待的時間,就是學完一整天後。
睡前和沈禦五分鐘的電話時間。
說話的內容也許第二天就忘了。
可當時心中的那份小鹿亂撞。
尤綿忘不了。
——————
夜晚的商業廣場上人很多,七點基本都是晚飯結束後出來散步的,老城區的位置,老人小孩也比較多。
尤綿參加的這個輪滑俱樂部,原來是教她學輪滑的老師一手舉辦的,有很多小朋友,最小的有四五歲,大一點的也有上初中,尤綿如果算在裡麵,就是大大小孩。
她稍微會一點花樣輪滑,不過最厲害的還是競速輪滑。
廣場後方有個大斜坡,尤綿很小的時候,踩著輪滑鞋“唰唰唰”就衝了出去,速度飛快,給大人們看得提心吊膽,但是她不怕。
一股勁地往下衝,風在耳邊飛馳而過。
很爽。
而且尤綿“刹車”十分熟練。
除了剛開始摔過幾次,後麵就完全沒有失誤過。
所以從前年起,她就從學員升級了為小老師了,工資倒是沒有多少,因為不算正
經的兼職。
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帶著小朋友玩。
她也隻是陪著,不承擔分險。
“帶個護膝吧。”孫姐笑笑,將手裡為她準備的護膝遞了過去。
“嗯綿坐在長椅上,彎腰換鞋。
輪滑鞋一穿上,整個人能高很多。
她熟練地跟在孫姐身後去教小朋友,除了幾個隻比她小三四歲的孩子靦腆著,不願意喊她姐,更喜歡直呼其名。
其他的小朋友都像尾巴一樣追在尤綿後麵,奶聲奶氣地喊著“姐姐!姐姐!”
尤綿帶著她的小尾巴們到處兜風,她彎腰將手背在身後,踩著輪滑,教他們保持平衡。
幾個小朋友就乖乖照做,很聽話。
結束後,尤綿往周圍等待孩子下課的那些家長人群裡望去,她剛才就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現在一看果然沒錯。
是張知曉。
“誒,你怎麼在這呀?”尤綿滑過去,笑著對她打招呼,手裡還拉著個小朋友。
張知曉放下手裡的文言文手冊,愣了下,“我。”
“我來接我弟弟。”她聲音很小。
“就你一個人嗎?”尤綿看了下周圍,沒有找到他們的父母,“你弟弟是哪個呀?”
張知曉伸了伸手指,“你手裡的那個。”
“哦哦。”尤綿笑著將小朋友送過去。
“我不要回去,姐姐,我不要回去。”那個小男孩頓時變臉了,嚷嚷著沒玩夠。
尤綿彎下腰想說什麼勸他。
張知曉擋在她的麵前,蹲下腰,不知道和小男孩說了什麼。
她弟弟瞬間不鬨了。
張知曉將她的弟弟擋在身後,默默看了眼尤綿,抿抿唇,沒有多說什麼,牽著小男孩走了。
尤綿看著少女單薄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以及手裡攥著的那個文言文手冊。
張知曉真的很努力啊。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打電話尤綿就和沈禦說今晚去輪滑俱樂部了,電話那邊男人安靜地聽她說。
說到哪就是哪,毫無邏輯,尤綿反正說得挺開心的。
“具體位置就是蘇寧廣場西邊的那片空地嗎?”他問。
“對呀,聽說我老師從一群廣場舞大爺大媽那裡好說歹說爭取來的呢。”尤綿嘿嘿笑著。
“那你老師還挺厲害。”沈禦順著她的話聊。
“我也是小老師了,小朋友都追著我喊姐姐呢。”尤綿搖頭晃腦。
“這麼厲害呀。”沈禦笑著誇她。
“當然!”
——————
本以為這兩周都會這麼開開心心的,直到有天中午吃完飯。
尤綿坐在沙發上,還在和沈禦吐槽媽媽不在家,尤慶豐做的菜超級鹹。
過了會,那邊發了個視頻。
禦【視頻】
她坐在餐桌旁,低頭看著。
鏡頭裡應該是一所學校,環境優美,高樓粉刷得色彩亮眼簡約,牆麵上印著各種英文報告,課桌椅子排列得分散,兩層樓高的巨大板書。
走出門麵前是噴泉,猶如商業街環境那般優美奢華,玻璃落地窗幾乎每棟樓都有,建築藝術感強列,宛如城堡。
綿這是哪裡。
禦hku。
hku。
香港大學。
尤綿愣了下。
他去香港大學做什麼,將來想考研?
也對,他都要大四畢業了。
尤綿應該高興他分享有趣好看的風景的,可現在,心卻有些不太舒服。
她反反複複又將那個僅僅九秒的視頻看了又看。
視頻很安靜,沒有聲音,隻是簡單錄了下周圍的環境。
沈禦很少跟她分享生活,他一般更願意當那個被傾訴的,聽尤綿的分享。
尤綿想,他應該很喜歡這所學校吧。
不然也不會暑假這個時間專門跑香港一趟去遊玩。
她在鍵盤上敲了刪,刪了又敲。
“哇,好漂亮呀,你以後要在這上學嗎?
好好看啊,我都想去了。
這麼好看是不是舍不得回南大了。(<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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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什麼都沒發,隻回了句。
——我下午要好好學習了。
誰還沒有個喜歡的學校了。
尤綿回到房間裡,看見牆壁上閃閃發光的南大校徽,堅定地搖搖頭,才不管他的未來。
她的未來比他的一定還耀眼。
“最近怎麼沒見沈禦?”尤慶豐路過尤綿的房間門,隨意順口問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