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強者(2 / 2)

那套消毒程序起碼要浪費一噸淨化水,以及長達七十二小時的觀察期。

在那之前,李文嘉隻能依靠應急乾糧過活,而且沒辦法洗澡。

不過,現在形勢發生了變化,至少人工智能不會再來管他吃喝的事,隔壁就是鼠村大食堂,也許可以去試試烤肉了?

人民軍隊不會白拿群眾一針一線,李文嘉再一次找上了鼠村酋長。

“烤肉?不不不,那是宴會,我們平常不吃肉。好吧,還是瞞不過你。那確實不是宴會,不過也沒太差,族人的注意力需要轉移不是嗎?當時我們還真以為小八不會回來了。”

“好吧,聽說你打彈弓的技術不錯?”李文嘉很快就從吃不到烤肉的失落中恢複過來,他又開始考慮起那條打擊帶。

“要出去練練嗎?如果打到野味的話,我們再開一場宴會也是可以的。而且還可以送你一套衣服,不過你那套盔甲去哪兒了?”

“什麼時候?”

“最好是早晨,其次是現在!”

長骨沒有過多廢話,他吹了個口哨,立馬就有一個穿著粗製毛皮大衣的人,帶著他的武器工具以及一個年輕人,靠了過來。

皮衣人將武器分門彆類擺在長骨身前,出乎意料,這些武器的做工相當精良。

長骨從裡麵挑了兩把長矛、一把獵刀和一張長弓,他沒有拿上他的絕活,顯然那玩意兒對接下來的工作幫助不大。他挑完後,就對著李文嘉做了個邀請的姿勢,示意他也選幾樣裝備。

李文嘉輕車熟路,再簡陋的武器他都用過。他選了兩把一臂長的彎刀,刀刃的質感,似乎是某種動物的骨骼。

“品位不錯。那是翼爪龍的趾甲。我們從北邊帶回來的。還有我叫碎星。”皮衣人將剩下的武器收起,隨後把一個植物纖維編織的口袋遞給年輕人。

“我們去哪兒?”

李文嘉將兩把刀綁在自己腰間,隨口問道。

“北邊我們去不了。東邊現在盤踞了一大群突變體。西邊可以碰碰運氣。不過不能越過雷池。”碎星回答。

“我們可以先去爬山,然後到廢城裡看看,城市裡有地道可以通到雷池裡,我們可以在那裡比賽打靶。”長骨回答。

說話間,幾人被長骨帶領著,穿過黑黢黢的維修通道,來到了一扇鐵門前。

“這個原本是我們唯一的南出口,以後我們就不走這裡了。”

鐵門外,是一條被清理過的小道,兩側是堆成小山的積雪。從雪堆上探出頭,遠處的群山上空,數不清的小黑點若隱若現。

碎星站在雪堆上感受了一下空氣,朝著長骨比劃了一個手勢。

“他說今晚有風,但不會下雪。他以前在氣象站工作。”長骨介紹道。

“準確率有多高?”

“幾乎沒準過。現在的氣候完全變了,經驗也不好使。”

長骨走在前,李文嘉跟在長骨後麵,碎星吊在隊伍末尾。幾人沿著小道走上大路,在路邊深一腳淺一腳爬行了一段,隨後穿過公路,四肢並用,爬上山坡。

山上本來有環山公路,但現在已經被積雪掩埋,基本看不出形狀了。

李文嘉踩在厚厚的積雪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他的身體在本能地增加產熱功率,但他其實並不怕冷。他從背囊裡取出一塊壓縮乾糧,用巨大的握力將它捏碎,隨後一點一點地倒在嘴裡。過度的顫抖,使他感覺到了一點饑餓。

“你吃的是那個合成糧吧?真虧你吃得下去。要我說,那玩意兒就得掃進曆史的垃圾堆。”

“跟以前不一樣了,它現在味道變好了,你們要嘗嘗嗎?”

幾人全都搖了搖頭,他們在最落魄的時候,都被那東西折磨過。這裡沒人會覺得那東西好吃,它再改良也沒用。

他們的運氣不太好,直到天色見黑,他們也沒有找到動物們的蹤跡,隻能沿著小路繼續向西,走到了城市的邊緣。

李文嘉這才發現自己正走在一條鐵路線上,這條小路正是鐵軌旁的車道。

一張鋼質的廣告牌掛在半空中,核爆衝擊波沒能把它刮下來。它上麵用白色油漆寫著一行大字:“萬州歡迎您。”

城市裡的建築幾乎都塌了,幾個大坑擦除了城市的大部分麵積。坑洞已經被江水填滿,那些輻射大概是被流水衝走了,這裡已然冰封,雪白的積雪掩蓋了全部的真相。

“跟著我,彆走錯了,這邊有不少地雷。”

李文嘉一開始還不知道那些防禦者,為何要在城裡布置地雷,直到他被一座血肉組成的牆擋住,他才明白過來。

這隻是一次普通的衝擊,發瘋的突變體,對陣發瘋的軍隊。

他認識這支軍隊的番號,那應該是掩護撤退的二線部隊。當時他們應該是最先撤離的一批,但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們留在了原地。

現在知道了,原來如此。

幾人來到一個地下商業街,這裡封凍著不少早已去世的傷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也有一些軍人。無一例外的,全部是失血過多。

全部都是大麵積創傷,巨大的傷口,深可見骨。有很多人都是缺胳膊斷腿,醫療崩潰以後,他們甚至得不到乾淨的繃帶。

李文嘉跟著長骨,跨過一具具冰凍屍體。地麵上有些打滑,滿地的鮮血已經凝結成冰。

“很遺憾,我們沒有人手收斂他們。他們都被凍住了。現在的天氣你也知道,冰塊就跟混凝土一樣結實。”

長骨站在一扇半開著的防火門前,朝著遍布走廊的遺體鞠了一躬。

李文嘉很想對他們說一句“你們的犧牲是有意義的”,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一聲歎息。事實上,他們的犧牲毫無意義,他們沒能保護住任何人,包括他們自己。

這是弱者的悲哀,這是弱小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