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這一房隻有她一個女孩,其餘都是叔叔家的孩子,但是哪個是舅老爺、那個是舅姥姥,洪濤也分不清,一直到後世裡他也沒分清,反正看到比自己大10歲左右的就叫舅舅、姨,再一輪以上的就叫姥姥、姥爺,連那個舅字都省了,一般不會搞錯。
這是姥姥嫁到bj之後第一次帶著自己的全家回娘家,不是她不想回,而是前些年農村裡太困難,自從洪濤記事之後,每年都記得會有姥姥家的親戚去bj。然後姥姥就把條案上的瓷質毛主席坐像拿起來,從下麵的窟窿裡掏出一個小手絹,把裡麵包裹著的糧票、布票都拿出來,全部買成米麵布,再把家裡富裕的衣服、褲子、鞋都裝成一個大包,讓親戚帶回家去。
這些票票都是姥姥一家從嘴裡省出來的,城裡雖然比農村好過一些,但家裡也不富裕,隻有姥爺和大舅有工資,大姨已經嫁出去了,按照當時的老禮兒,就不能老往娘家倒騰東西了,後來洪濤的父母結了婚,才算是又多了一個進項。
今年這次回娘家過春節,是老家的人專門跑到bj去請的,這兩年農村的生活慢慢緩了過來,從某些方麵講,還要比城裡強了,至少過年過節吃肉什麼的不成問題。於是姥姥娘家人打算讓姥姥一家也來農村吃上幾口好東西,也算是還一還前幾年欠下下情份。
農村過春節要比城裡熱鬨,雖然縣城裡人口並不多,但是玩意挺多。光是唱戲的就有好幾處,還有跑旱船、扭秧歌的,大集更是一個接著一個。對於小孩子來說,什麼也比不上那些推著木板車賣鞭炮的更吸引眼光,這裡賣的鞭炮都是用舊書、舊報紙自己卷的,個頭大、裝藥足,放起來很過癮。
不管你有錢買沒錢買,這些賣鞭炮的都會隔上一會兒,就在自己的攤位前麵放上幾十響,向路人展示一下自己鞭炮的質量。洪濤模模糊糊記得上輩子也來過這裡,他每天都會跑到街北頭那一串買鞭炮的攤位前聽免費的鞭炮,然後等人家放完了,就去那些炸碎了的紙片裡撿還沒炸過的鞭炮,揣到兜裡攢著。
等到晚上的時候,把這些廢鞭炮從中間一掰兩半,露出裡麵的火藥,再把一個好鞭炮的藥撚搭在上麵,點燃之後,先是廢鞭炮的火藥燃燒起來,然後才是好鞭炮炸響,這玩意在小孩子裡還有一個名稱,叫做:呲花架大炮!
這次洪濤不去撿廢鞭炮了,他兜裡有錢,想放就自己買,但是不管放多少,也找不到上輩子玩呲花架大炮的快樂了。都說無知者無畏,其實無知者更快樂,懂的多了,知道的多了,對快樂的要求就高了,反而更難讓自己再快樂起來。
在涿州縣城一直待到了初十,洪濤一家和姥姥一家才返回了bj,臨走時姥姥娘家人給準備好多土特產,裝了好幾個大包,父親、母親、姥爺、小舅人手一個,隻有姥姥和洪濤是空著手的。
當時從涿州到bj永定門火車站需要坐2個多小時的火車,幸虧在那個年代裡還沒有春運這麼一說,半路上車雖然沒有座位,但是老人和小孩還是可以和彆人擠一擠的,也不算太受罪。就是火車開得太慢了,走不了多遠兒就會停一站,有些小車站還沒現在的公交車站大,就是一個水泥台子,然後上麵杵著一個站牌,寫著xxx車站,連候車室和檢票口都看不見,上火車和上公共汽車一樣方便,上車再打票。
回到bj之後,洪濤又給自己增加了一項任務,就是去全市的各大郵局去購買猴票。這是他在這次去姥姥老家裡最大的收獲,由於農村裡的人習慣用農曆來計算月份和年份,所以在那裡洪濤多次聽到了一個詞,今年是猴年!
洪濤上輩子上初中的時候也玩過一段時間的集郵,不過很快就荒廢了,他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好奇心很重,但是恒心很差,屬於那種狗攬八泡屎、泡泡舔不淨的人。愛好非常廣泛,但是沒一門是精通的,所以他集郵的程度也就是去和平門、東單、正義路、王府井總公司、月壇亂跑,拿著一本集郵冊和彆人瞎換。
但是隻要是玩過集郵的人,百分百會知道80年猴票的價值,由於它是中國發行的第一張生肖郵票,再加上發行量比較小,發行的時候又根本無人問津,大部分都被放入了流通渠道,結果都被人買去寄信用了,所以存世的新猴票數量不多,價值也很高,一張8分錢的新猴票,在90年代買到了2000元以上,到了21世紀之後,價格一直也穩定在3000塊錢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