誨人和不倦心領神會,亦把脫下來的粉色衣裙拋至一邊,三人對視一眼,急不可待地朝著反方向奪路而逃。
走走停停一個時辰,天幕深紅發紫,四周的邊角以不易察覺的速度染上薄黑,目光所視,略微模糊。
眾人尋了一處平坦地麵歇息,個個氣喘如牛。
心知如此用肉腿跑回百裡京無異於癡人說夢,但他們又不敢鬆懈半分,生怕慢了一秒就被風情寨的土匪們抓捕回去,當成金絲雀養在籠子裡,不見天日,難以出頭。
心跳如鼓,俞冠楚的瓷白麵頰透出一股氣喘籲籲的緋紅,他目視遠方,眸子裡跳入一抹熟悉的顏色。
他滾動喉結,喜不自禁,抬手指向遠處林子裡驟現的一隊人馬,“來了!知無涯的人來了!”
誨人一拍大腿,急得跳起來,“大人,太巧了,當初我和不倦護送帝師離去,遣了幾人回府再找人手,沒成想,今兒卻歪打正著讓他們找到我們了!”
不倦又驚又喜,揮舞雙臂,加高嗓子道,“這裡!大人在這裡——快點過來!”
那群人馬兜兜轉轉在林子裡繞了大半天,忽聽有人招呼他們,打眼一望,覷見熟悉的幾抹身形,喜形於色,快馬加鞭地衝了過來。
知無涯的人馬找到失蹤多日的狀元爺,喜極而泣,慌忙不迭地扶著俞冠楚上馬。
一行人不敢耽擱,趁著夜色欲濃,日夜兼程地朝百裡京的方向趕去。
餐風露宿,驅馬行了七八日,在最後一天的破曉之際,俞冠楚遠離山林,踏進了繁華地段,步入百裡京,一刻不歇地直奔大睦朝皇宮。
皇宮重地,高牆危聳,金頂琉璃瀅瓦重重疊疊,矮小的人影躍不出,連那亭亭如蓋的參差巨樹亦被砍了手腳,攀不去一枝杈葉。
暖風熏熏,晴日朗朗。
戲蓬萊宮。
“哈哈哈哈,太後,此乃新近進貢的紫晶葡萄,皮薄肉厚,無籽無筋,入口即化,是世間難得的上上佳品。您且嘗嘗——”
一隻白得發灰的玉手從錦繡衣袍下伸出,探去案上攜一顆晶瑩剔透的紫葡萄,小心翼翼地剝皮,隨即送至一位斜躺於貴妃榻上的中年女子嘴邊。
啟唇,銜住那顆葡萄吞入腹中。
珠翠滿鬢,濃妝豔抹的金衣女子鳳眼半掀,抬手揉了揉身旁小太監裝扮的俊美男子,嬉笑道,“駿兒,還是你最合哀家之心。”
年方二八的小太監駿兒聞言,靜靜地俯首,莞爾一笑,甚是勾人。
太後笑意盎然,仍斜斜歪躺,一手支頭,一手撩了撩肩膀邊垂下的長發。
眸光掠遠,落定在案前正襟危坐的龍袍男子身上,柔聲細語地喚道,“皓兒何以不吃葡萄?是不喜被冰鎮過的嗎?”
龍袍男子正是當今大睦朝的年輕帝王,百裡皓質,十歲登基,現已做了十五年縮手縮腳的傀儡皇上。
而眼前,雍容華貴又不失妖媚肆意的中年女子便是他的母後,大睦朝的婁太後,婁冬賦。
覷見一旁的宮女遞來的一盤紫晶葡萄,百裡皓質濃眉一揚,不假思索地伸臂摘了一顆,喉頭滑動,囫圇吞下,笑道,“多謝母後關懷,不知母後今日召兒子前來,是否有要事相談?”
他的眸珠不經意掃一眼陰柔白嫩的駿兒,寒意深深。
婁冬賦眯起鳳目,嫵媚一笑,開門見山,“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住皓兒……毓姿入宮時久,已然當了五年的妃子,哀家覺得,是時候給毓姿進一進位分了,皇帝以為如何?”
毓姿,婁毓姿,婁太後的親侄女,驕矜跋扈,目中無人,時常對其他嬪妃趾高氣揚,屢屢折辱。
百裡皓質淡笑,“母後,毓姿乃婁氏女子,妃位確是委屈她了,朕擇日升她為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