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學校南門對麵的馬路上,樹蔭遮擋了大部分太陽,江來側頭,看著校門口出神。
印象裡,南門是個小門,緊挨著一個垃圾站,一到夏天氣味感人,每次在解剖樓上課,一邊聞著福爾馬林一邊聞著垃圾的臭味,腹背受敵。
而現在,垃圾站沒了,小門改造成了氣派的大門,解剖樓也不知道有沒有改作他用。
視線移到遠處,錢司壯西裝革履地擠在一群青春洋溢的學生之中,等著老板打包燒烤。
一切都提醒江來,他真的錯失了六年。
錢司壯從老板手裡接過打包盒,快步走向保姆車,江來也收回視線。
上車後,錢司壯將餐盒放在桌板上,也給司機小劉分了幾串,小劉吃完便下去抽煙,車上隻剩他和江來。
錢司壯大快朵頤,饜足地感歎:“再來瓶冰啤酒就好了。”
江來挑不辣的吃,說:“千萬彆,省得你又吐我一身。”
錢司壯翻了個白眼,瞥向窗外青春洋溢的學生們,懷念起大學生活。
他大四那年畢業後,江來辦了休學,進入了完全不了解的模特行業,而他做了江來的經紀人。
兩人國內國外地飛,錢是掙了不少,但江來卻日漸沉默,兩人也很久沒有像這樣坐下來,麵對麵擼串。
想到這裡,錢司壯“嘿嘿”樂了兩聲。
江來懷疑老板在燒烤裡擱了料,要不錢司壯怎麼吃傻了。
錢司壯故作深沉:“你不懂,我這叫觸景生情。”
做模特長年控製飲食,身體自動有了節製,江來吃兩串就飽了,用紙巾擦了擦手,簡單說了一下和聞紹談話的內容。
錢司壯聽完罕見沉默,隔了一會才問:“遺憾吧。”
江來問:“什麼遺憾?”
錢司壯說:“沒能做成醫生。”
江來垂眸,手指上仍然殘留油膩的觸感,他握了握拳,平靜道:“談不上,都是謀生手段而已。”
錢司壯卻知道並非如此,多年苦讀,醫生這個職業對江來具有特殊意義,但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去醫院實習後不久,就放棄做醫生,改行成了模特。
他曾經問過,江來當時笑著把話題岔過去了。江來這人就是這樣,見人三分笑,看著溫和好相處,但要想真正走進他的心,不容易。
同窗加上共事這麼多年,錢司壯也不敢說真正了解江來。
事實證明,即便失憶了,一個人固有的處事方式也不會變。江來依舊選擇岔開話題,翻開被錢司壯捧了一路的Pauson邀請函,問:“參加晚宴是不是要準備衣服和造型?”
錢司壯抹了抹嘴:“這你不用操心,我剛才路上就約好了造型師,這次晚宴沒有正式紅毯,倒不用過於緊張,況且時間這麼近,你的身高也不好借衣服,就從以前穿過的禮服裡挑一件就行。”
江來點點頭:“可以啊Srong哥,挺專業的。”
“一邊去。”錢司壯瞪他,“沒大沒小,我現在對外花名叫Aln,請叫我Aln錢。”
江來從善如流:“好的,Aln哥。”
錢司壯滿意了,繼續分享他打聽來的消息:“聽說Pauson這次為秦鬱上辦晚宴,是想拿下他回國後的首個代言。你之前也給Pauson走過秀,還做過他們一個係列產品的代言,但Pauson給秦鬱上的待遇是全球代言人。”
江來挑眉:“排場這麼大?”
錢司壯道:“不是我誇張,如果說你是我見過的人裡最聰明的,那秦鬱上就是演員裡最有天賦的,真正的天賦流,演什麼像什麼,情緒收放自如。”
江來被勾起點興趣:“他長什麼樣?”
“你等等,我給你找張照片。”錢司壯在手機上戳了兩下,遞給江來,“喏。”
看場景應該是某頒獎典禮,背景是燈光閃耀的舞台和漫天飛舞的彩帶,秦鬱上手持獎杯,正對鏡頭,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五官英俊到無可挑剔。
不知為何,江來的心跳忽然停了一拍。
他不動聲色將手機還了回去。
錢司壯說:“這是幾年前的照片了,秦鬱上這幾年一直在國外,挺低調的。”
江來沒搭話,靠在座椅上。
錢司壯惦記他剛出院,把還剩小半的燒烤簽子攏了攏,探頭叫司機上車,報出一個地址。
他對江來說:“先去趟我媽那兒。”
吃飽了有些困,江來靠在座椅上,打了個哈欠,迷糊地嗯了一聲。
誰知錢司壯下一句便是:“崽崽放假了,你平時沒工作都親自帶他,我跟我媽說好了,咱們現在過去接他。”
江來猛地坐直身體,瞬間清醒大半。
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