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一碗米粥帶來了奇跡般的連鎖反應,秦鬱上一夜無夢到天明,醒來後又有助理捧著現熬熱粥等在門口。

吃完最後一口,秦鬱上戀戀不舍地放下勺子:“還有嗎,我打包一份去片場。”

小周感歎,江來真是料事如神。

可惜江來深藏功與名,小周隻得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指著手邊的黑色保溫桶說:“我特意請餐廳多做一份,裝在保溫桶裡,中午用微波爐熱熱就能吃。”

溫粥小菜入腹,秦鬱上元氣滿滿去開工,走路都生風。

秦鬱上還剩最後兩場戲。劇中,宋嵐和周蔚然是大學時的初戀,周蔚然或許在回國時存了破鏡重圓的心思,但發現多年過去,兩人的觀念依舊無法彌合。

看清現實後,周蔚然決定再次出國,在醫院門口同宋嵐告彆。

原本這隻是秦俞兩人的對手戲,梁鬆臨時叫來江來,讓他站在宋嵐身後,遠遠看著告彆的兩人。

梁鬆跟他講戲:“盛寧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喜歡上了宋嵐,他自己沒談過戀愛,所以愛而不自知,但眼神不自覺就會追逐宋嵐,所以當他看到宋嵐和周蔚然走在一起,下意識就跟了過去。”

一頓,梁鬆忽然問江來:“你談過戀愛吧?”

秦鬱上立刻朝江來看去。

江來愣了愣。據錢司壯說,他這些年應該是沒談過戀愛。

“沒有”二字尚未說出口,梁鬆又繼續道:“總之這場戲的關鍵是眼神,不能太滿,也不能沒有,你自己琢磨琢磨。”

江來點了點頭。

梁鬆又轉向秦鬱上和俞珍,講這場戲裡兩人的情緒:“周蔚然回國後一直和宋嵐不對付,但內心其實是矛盾且克製的,最後的告彆時刻要把壓抑的情緒全部釋放出來,相比之下宋嵐要更冷靜和理智。”

彩排一遍後,場記打板,正式開始拍攝。江來站在醫院門口,遠遠看著宋嵐同初戀情人告彆。

他看到秦鬱上用力擁抱俞珍,俞珍的雙手卻一直插在口袋裡。

鏡頭由遠推近,給江來的側麵一個特寫,他眼神專注,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愛戀。

畫麵最後是落日餘暉下,秦鬱上轉身離去,俞珍立在原地看他走遠。

“卡——”

梁鬆喊道:“很好,過了。”

這場戲結束,俞珍站在原地半天沒動,江來走過去:“珍姐。”

俞珍陷在情緒中有些出不來。她緩了緩,忽然笑了:“破鏡重圓,這種橋段果然隻存在於裡。”

這話似是有感而發。江來沉默片刻,問:“為什麼這麼講?”

兩人走到遠離攝影棚的一片空地,俞珍說:“其實我跟宋嵐並不像,我比較感性,但宋嵐是急診醫生,當醫生忌諱感情用事,所以她無論何時都很冷靜。”

說著她看向江來:“我反而覺得你跟宋嵐比較像。”

江來彎了彎唇:“我們性彆不匹配。”

“我當然知道。”俞珍被逗笑,“但你們身上都有一種氣場,無論麵對什麼都很淡定的氣場。”

江來不置可否。

俞珍繼續說:“就拿宋嵐對感情的態度來說,過去的就過去了,結束了就不會再開始,我覺得你也是這樣的人。”

江來不得不佩服俞珍的眼力,他平靜地承認:“是,對我來說,過去的就過去了,我不會拖泥帶水糾纏不清。”

幾步之外,秦鬱上拿著兩瓶水,聞言身形一僵。

“男人啊,真是狠心。”俞珍感歎。

江來無聲笑笑,餘光一瞥,看見秦鬱上離開的背影。

秦鬱上回到房車,小周取出保溫桶,問道:“秦老師,吃飯嗎?”

秦鬱上坐在卡座:“你先去吃飯吧,待會我自己熱。”

小周說:“那好,您有事再叫我。”

周遭安靜下來,秦鬱上揉捏眉心。江來的話如一記重錘,讓他大腦止不住轟鳴。

從回國後再見到江來的第一眼起,他整個人就不對勁。

說到底不過因為六年前那場意外邂逅。

時過境遷,江來表現得大方得體,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卻無法釋懷。

以前拍戲,不是沒遇見過同組演員被人探班,有正大光明,也有暗度陳倉,秦鬱上見怪不怪,但對江來卻格外在意。

莫名地,他就是很介意。

像掌心埋了根刺,看著沒事,一碰就難受。

他很想問問江來,對待有過肌膚之親的人,再見麵時真的能這樣從容自然。

今天江來終於給了他答案。

“——就當是一場意外。”

“——我不會拖泥帶水糾纏不清。”

六年前留下號碼,六年來一直未曾換過,再見麵時被對方的一舉一動牽動情緒。

秦鬱上靜靜坐著,身心仿佛遭遇巨大空洞,心裡的填不上,他還能填上身體的。

保溫桶擱在桌上,秦鬱上拿起後擰開,正要倒進碗裡,被桶底的什麼吸引了注意力。

房車外,小周和場務聊得正嗨,忽然被秦鬱上叫了回去。

秦鬱上指著粥問:“這真的是酒店餐廳做的?

小周結結巴巴:“是……是啊。”

秦鬱上麵色冷凝:“你告訴我,哪家酒店餐廳保溫桶底下會貼這個玩意兒?”

小周湊近一看,保溫桶底部赫然貼著一隻佩奇的貼紙。

見瞞不過去,小周將如何遇到江來,江來如何熬粥,如何叮囑他不要說出去的事一股腦全交代了。

小周忐忑地看著秦鬱上陰沉的臉色:“江老師也是好心。”

原以為秦鬱上會發飆,誰想他沉默片刻,揮手讓小周先出去。

小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等下午秦鬱上去拍戲時他回房車再看,那碗粥已經被喝光了。

下午拍完最後一場,秦鬱上的戲份全部結束,正式殺青,工作人員推出事先準備好的蛋糕,送上鮮花,全劇組的人都來祝賀。

梁鬆說:“先回酒店休息,正好出品方來人了,晚上一起吃個飯。”

秦鬱上實在無心應酬,但還是說:“好。”

江來收工時也收到通知,姿琅娛樂的一個高層來探班,晚上和劇組聚餐,順便慶祝秦鬱上殺青。

錢司壯說:“我本來想幫你推了,但仇總點名讓你去。”

仇總全名仇波,是姿琅的副總。江來是公司藝人,又是主演之一,公司高層來,他怎麼也該露麵。

飯局應酬在所難免,江來說:“沒事,吃個飯而已。”

“聞總本來要親自過來,誰知道什麼原因他又不來了,就派了仇波來探班。”錢司壯欲言又止。

這個仇波可不是什麼好人,把人灌醉後占便宜的事沒少乾。

他提醒江來:“你自己多注意,我在飯店外麵等你。”

江來說:“好。”

江來換了套衣服,低調的一身裝束,不引人注目,更不會喧賓奪主。

錢司壯開車送他,江棠承也跟著,不巧路上堵車,等到飯店時已經晚了。

服務生指引江來穿過一條長廊,在一扇門前停下。包廂牆邊用隸書豎寫著“玉蘭廳”三個字,再旁邊的壁瓶裡插著一枝潔白的玉蘭。

江來站定腳步,待服務生推開門,走了進去。

入門一道狹長玄關,一麵是牆,另一麵是高及頂的雕花木屏風,裡頭影影綽綽坐了一桌人。

一陣觥籌交錯之聲,顯然已經開場。

江來快步往裡走,轉過屏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整麵花鳥蘇繡牆下坐著的秦鬱上。

秦鬱上正側頭同梁鬆說話,聽到動靜轉過頭,眼神漠然,仿佛隻是漫不經心地從江來身上一掠而過,隨即側過頭繼續和梁鬆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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