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聽了這話眉頭蹙得更緊,他甚至有點明白王姑娘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勇氣從何而來了。
自己父母尚不在乎自己,自己還有什麼可在乎的呢?
他絲毫不在意旁人,轉頭對王熙鳳道:“姑娘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王熙鳳看他一眼,微微頷首,連個眼神也沒給王子奇二人,徑直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王子奇在她身後氣得險些吐血,但想著劉氏所言,終是半句話也沒能憋得出來。
等人走了,他才跳腳,“你說說,這怎麼辦?”
“當初東西全交給了她,難道我們王家要完全被一個女子掌控嗎?”
原本當初王熙鳳從京城回來下定決心要嫁到賈府去,他們都很高興。
因著有王夫人的授意,他們也就讓王熙鳳學掌家。
她天生就是這塊料,學了沒多久,不僅把府中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就連外邊生意的收益也高了好幾成。
按照計劃,他們隻要把王熙鳳嫁到賈府,就能和賈家親上加親,他們這輩子便能傍著賈府的勢力行事,衣食無憂,就連自己的兒子王仁也能有一門更好的親事。
可是誰知這時候了竟出了這樣的岔子。
“當初要不是你不知道給我們自己留條後路,也不至於……”
“老爺,您彆說了,晚上讓我再勸勸她吧,實在不行也隻有看妹妹那邊了。”
王子奇袖子一甩,“成天裡沒一個讓人省心。”
……
夜幕降臨,整個王府都燃上了蠟燭,燭光昏黃,讓原本冰冷的一堵堵牆也變得柔和起來。
王熙鳳靠在門前的矮椅上看天上月亮,她早已記不得上次這般與圓月對望是何時了。
月亮似乎一如既往的清冷,比院中的燭火冷了許多,可瞧著靜,不像人間吵吵嚷嚷。
“看到月亮,你是不是想家了?”王熙鳳明知故問。
馬文才瞥她一眼,說道:“也不是看到月亮才想家,隻是想家了,看著它才覺它也像家裡看到的月亮。”
“你說為什麼時過境遷,什麼都變了,唯獨這月光依舊殘酷呢?”
聽了他這話,王熙鳳笑了笑,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根據她的設想,她或許可以幫馬文才謀得一個錦繡前程,就算失敗,她身上的錢也能讓他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好像也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劉氏卻突然從院門外走了進來。
鳳姐眉頭微微蹙起,但是等劉氏走到近前,她還是起身行了一禮。
劉氏微微點頭坐到鳳姐的旁邊,她不苟言笑,端得依舊是嫻熟大方的姿態,“你們且先下去,我有話同姑娘說。”
馬文才和平兒都沒有動,等鳳姐揮了揮手,他們才行禮退下。
“你這禦下的本事真是沒話說。”劉氏隨口道。
“那還是不及母親的。”
王熙鳳說的倒也不算白話,很多對付下人的法子都是劉氏教的,隻是她卻對付不了一個男人,跟自己一樣。
隻是一句對話,兩人就陷入了沉默。
劉氏不說話,王熙鳳也不著急,依舊定定地看著月亮,仿佛要從圓月邊上尋到一個缺角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劉氏才繼續開口,“你到底想如何?”
“你從小就是個省心的孩子,總該知道這麼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和那賈家的公子相比哪個才是良配。”
王熙鳳心中本無半點波瀾,但是聽她說到良配二字,忍不住地輕笑了兩聲,開口卻又沒有提這事。
“那母親告訴我,就因為我省心,哥哥不省心,就活該我得不到父母寵愛,就必須事事讓著哥哥嗎?”
“你與他爭什麼,他可是你哥哥,而且這麼多年不都這麼過來了嗎?”
“是,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就該再這麼繼續過下去?我不想伺候了,我想過我自己的人生不可以嗎?”
“你怎知他就是你的人生呢?他來路不明,你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出現在你麵前的嗎?”
“再說了,當初不是你自己選的賈家那璉二爺的嗎?你姑母路都幫你鋪好了,你要怎麼跟她交代?”
王熙鳳一下啞了聲,她說得沒錯,當初是自己看走了眼,選了那人還一門心思地想要嫁過去,可是現在她好不容易重生了,她還不跑,還要去重蹈覆轍嗎?
劉氏見她有所鬆動,繼續道:“你一向說一不二,這次你……”
“我一向說一不二,可是就是這次,我想反悔。”
“母親,從小您和父親就嚴格要求,我現在就想任性一次,我不想做那麼好,可以嗎?”
王熙鳳直視劉氏微微訝異的目光,問:“母親,是父親叫你來的吧?”
“為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