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添不想讓黑無常察覺到的原因就更純粹了,因為他丟不起這個人……幾千年未見,歸來弱的似雞,就跟沒混好,不想去同學會一個道理。
外麵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停屍房的門被“啪”的一聲推開,一個皮膚稍黑的壯漢跑了進來,哭喪著臉道:“潤潤,老太太真沒了?!”
德華今年二十五,長得很端正,就是心眼有點直,不會拐彎。
焦潤第一次聽到他名的時候,還問過他是姓劉嗎?
德華不姓劉,姓趙,他爸最早想給他起名叫興華,寓意振興中華,可那年叫興華的初生兒太多了,他爸想了想,上戶口的時候就給他改成了“德華”。
德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淌著大鼻涕道:“前天看到她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這麼走的這麼突然?”
焦潤伸出手,製止了他的腳步,說道:“你把鼻涕眼淚擦乾淨了,彆甩到我奶奶身上。”
德華吸了吸鼻子,用棉襖擦了擦眼淚道:“潤潤,咱們這是直接去火葬場嗎?”
焦潤低頭,摸了摸老太太的手臂道:“先回店裡一趟,去給我奶奶取點東西。”
焦潤向護士借了擔架床,推倒了醫院門口,焦潤和德華兩人使勁將老太太搬到了麵包車的後麵。後麵的空間不大不小,正好容納下一個人,還不會隨著車來回晃動。
德華開車,焦潤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
鬆開離合,德華從兜裡掏出了煙,他的心情還沒整理好,多年的熟人突然就沒了,心裡沒著沒落的。
“給我一根。”
焦潤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熟練地點上,拉下車窗。
德華愣了愣:“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
焦潤:“彆看我,看前麵,好好開車。”
兩口煙入喉,她腦袋裡的冥添開始抗議了:“你吸的這是什麼?”
焦潤回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少說點話。”
她上輩子打記事起就沒哭過,遇到天大的事,麵上都不太能看出來,可不代表她沒有感覺,不會難受。
冥添剛要反唇相譏,不知怎麼的,他又把嘴閉上了,隨著焦潤的吸氣在腦子裡麵“咳咳咳”。
德華從後視鏡裡看了眼焦潤的臉,還是一樣的乾淨漂亮,但總有點不一樣,看得他有點不敢搭話。
“潤潤啊。”
焦潤從車座中間翻出來了一張紙,卷成漏溝型,彈了彈快要掉下來的煙灰。
“你說。”
“你彆太難受,生老病死……”
沒等德華說完,焦潤轉過頭道:“這些話是店裡的待客術語,我比你熟。心意我領了,你可以省省力氣,今晚要忙通宵。放心,我會給你錢。”
德華:“說什麼錢不錢的,老太太就和我奶一樣,我怎麼能收錢?”
焦潤點點頭,轉頭又看向了窗外。
德華按下轉向燈,想了想道:“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
燃燒的煙頭在黑夜中忽明忽暗,白色的煙霧隨著夜風飄上了天空。
“繼續開店,繼續生活。”
德華有些驚訝地道:“你打算接著乾白活?”
這年頭乾白活的還是男人居多,女人少,年輕漂亮的女人更少。
焦潤笑了笑:“我奶奶說了,我是閻王爺賞飯吃,天生乾這行的,沒有轉行的道理。”
如果她沒有認識焦老太太,或許她轉手就會把店賣了,有了啟動資金,完全可以乾點彆的。
可焦老太太喜歡這家店,三百六十行,沒有一行是多餘的。
德華歪了歪頭,他怎麼沒看出來焦潤適合乾這行?
“那以後,驅邪超度的活兒你能接嗎?”
焦潤慢悠悠地轉過了頭,在陰影中笑著道:“接。”
“你會老太太那兩手?”
焦潤:“會,還深得真傳。”
見過無常,氣過鬼王。
不是她吹,就這個鎮,乃至這個市,沒有比她更“資深”的陰間溝通顧問了。
麵包車開到店門口,焦潤下車打開郵箱取出鑰匙,拉開店裡的鐵門,從紙錢元寶,到彆墅電視,店裡有的,她每樣都拿了兩套。
“哎,你不給老太太準備壽衣啊?”
焦潤挑眉:“誰說死了就一定得穿黑衣服了?我奶奶就喜歡碎花棉襖,那我就得順著她的意,就讓她老人家高高興興地走。”
取好東西,焦潤讓德華順路去了趟她家,將院子裡大棚下麵的紙人分幾次拉到了火葬場。
德華有點懵地道:“潤潤,這些全都給老太太燒去嗎?”
焦潤打量了下眼前的八個紙人,成摞的紙錢元寶,彆墅、汽車和家電。
老太太瀟灑走一回,她這個做小輩的,必須得給到排場。
焦潤右手灑脫地一仰,笑著道:“天地銀行裡沒有個千八百萬,下去是要被人笑話的。燒!”
焦潤沒有發現,她身後正飄出了一縷凡人不可見的煙霧,在火葬場裡像吸塵器一樣,貪婪地吸食著殘留的鬼氣。
冥添右手撐著額頭,心想暗道:這丫頭做白活,對他來說可太好了,他隻要每次吞食一點點,早晚能修複鬼身,就算解不開契,也可以在短時間內從□□中飄出來。
丫頭,是王是寇,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