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1章 飲酒自醉(2 / 2)

向秀無奈道:“嗐,都是那阮嗣宗害的,也不知他從哪得來的酒,才幾杯下肚便醉了。”

那婦人看了看草堂,張口欲言,卻又轉身退了回去,從廚房裡拿出抹布來收拾酒桌,自始至終溫婉輕柔,不見絲毫責怨之色。

向秀看了看堂上沉沉睡去的二人,緩步走出院子,坐在柳樹下怔然不語,他心中明白,雖說那酒極烈,但二人如此快便醉倒,也是因為心中憤懣,酒不醉人人自醉。

鮮卑軍屠戮兗州,所做之事令人發指,殘暴之舉駭人聽聞,試問誰又能無動於衷?

嵇康性好追求自然,處事高蹈獨立,厭棄功名富貴,棲心事外是對當世權貴的不滿,向秀深知嵇康對那些世家極其厭惡,不願與之同流合汙,對那些教條禮法更是深惡痛絕,才有了出世之心。

其實像嵇康這等赤忱剛烈之人,聽聞胡賊入侵,他的感觸尤深,內心也就比他人更痛,但曹氏大權旁落,司馬陰狠狡詐,如之奈何?

一覺睡到黃昏時分,嵇康他們醒轉之後吃飽喝足,再看到那葫蘆裡的酒,真是又愛又恨,倒了半杯慢慢品嘗。

月起東山,三人來至屋後搭建的涼亭之中,這涼亭搭在兩顆樹中間,離地有五尺來高,正好臨風賞月。

默飲半晌,阮籍忽然言道:“這壺酒,便贈與賢弟。”

嵇康不假思索,搖頭斷然答道:“不受!”

阮籍看著嵇康,灑然一笑:“若再歸,當痛飲三日!”

嵇康還是搖頭,盯著杯中殘酒。

阮籍將半舊的寶劍放在桌案上,長身而起,看著半圓的明月,朗聲道:“賢弟之劍,愚兄持之,惡賊不出,此恨何消?”

嵇康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阮籍的目光深邃而明亮,頓了頓問道:“果真要去?”

“一定要去!”阮籍轉過身來,笑得比月光還皓亮,挑眉道,“不除此賊,吾心不快,心中不快

,飲酒便無味,如此餘生豈非苦悶至極?”

向秀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頭,這兩人先來不提任何殺賊之事,宿醉之後這說話都雲山霧罩的,不知在說些什麼,難道夢裡交談不成?

“好!”就在此時,嵇康忽然也笑了起來,猛然起身跑下涼亭,大聲道,“吾新得一曲《廣陵散》,正好為兄壯行!”

阮籍一怔:“廣陵散?”

向秀吃了一驚:“廣陵散便是《聶政刺韓傀曲》,此曲乃半年前叔夜康遊玩洛西之時在山中彈琴,引出一老者,為這老者所贈,琴曲慷慨激昂,能聞戈矛殺伐之氣,共有二十餘段,餘隻聽過其中一段,實為天上之曲也!”

“聶政刺韓麼?”阮籍聞言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仰頭看向天上明月,緩緩道,“倒要洗耳一聽。”

向秀看了看桌上斑駁破舊的那把劍,想起方才之言,臉色一變,忙問道:“嗣宗兄該不會是要去鮮卑大營吧?”

阮籍卻搖了搖頭,淡淡道:“軻比能已是涸澤之魚,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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