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心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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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鳳娘卻沒徐寧開的起玩笑,這話令她沒法接。

而且,她與楚王感情並不和睦,滿京城都是知道的——起初都以為楚王對她垂涎若渴,是她不肯屈就。然,隻有李鳳娘自己知道,最初嫁過來那陣,她也是願意跟齊懋做對好好夫妻的,可家裡隻教她貞靜,身為賢妻,更不可令丈夫流連於床幃之內,於是齊懋每每進門,李鳳娘都推三阻四,久而久之,齊懋便覺冰冷無味,故態複萌,重新偏寵起那幾個妾室來。

李鳳娘一顆心仿佛被黃連汁子泡過,滿滿都是苦意,而她與靜王其實並不相熟,隻在前年花燈節上遠遠見過一麵,那樣光風霽月的男子,誰嫁給他都會過得很幸福罷?

如果不是惠妃搶先替楚王提了親,也許如今嫁給靜王的就是她了。

人最放不下,便是已經失去與從未得過,而這對李鳳娘兼而有之,試問她看徐寧如何能有好氣?

徐寧這會兒炫耀與靜王兩情繾綣,在她看來更是明晃晃的示威。

李鳳娘正要揪著她不檢點說事,徐寧沒空與她歪纏,嫻熟跟迎麵走來兩人招呼,“大嫂,二嫂。”

安王妃吳王妃都來為侄兒捧人場,見著她熱情寒暄,“五弟妹。”

都察覺到庭中微妙氣氛,她們並不知原委,隻當李鳳娘為庶長子操持百日宴沒好氣——這人可真是,要麼乾脆彆認,認都認了還甩臉子,不是明擺著叫人說你做嫡母的不慈?

吳王妃心細如塵,拉著徐寧衣袖咦道:“這杜鵑鳥嘴邊怎麼有血點子?殷紅一片瞧著怪嚇人的。”

五弟妹瞧著是個厚道人,怎這般輕率,參加喜宴還穿得不吉利。

徐寧笑道:“是麼?我並沒注意。四嫂好心送來,我就照樣裁成衣裳了,想著今日穿上道賀不是更好?”

真是個實心腸,吳王妃目光多了幾分暖意。

李鳳娘卻是一副無所謂態度,“許是繡房的女娘繡偏了吧。”

她大大方方承認,吳王妃便再不好多說什麼。

徐寧隻管微笑,這事最好的辦法是對她道歉,再親自帶她進屋換件衣裳,李鳳娘平白要落個粗心大意慳吝刻薄的名聲,由得她去。

賓客已忍不住竊竊私語,都說李閣老教導有方,門下子弟無不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如今瞧著全不是那麼

回事,可見裡頭摻雜水分。

安王妃身為長嫂,主動出來解圍,“快把鄆哥抱出來瞧瞧,讓咱們也掌掌眼。”

又道院中風大,該多裹幾層繈褓再抱出來。

李鳳娘對庶子無甚好感,見安王妃賣弄親熱更是鄙薄,她倒堪稱賢妻,可府裡妾室卻沒一個生出孩子,流的流死的死,活下來全是嫡出骨血,誰知道是不是隻笑麵虎?

等孩子出來,眾人團團圍上前去,紛紛誇讚玉雪可愛。

徐寧對人類幼崽無甚好感,頭大身小,頭發又稀郎朗的,實在不如小貓小狗來得可愛,隻保持安全距離禮貌微笑。

又從頸間解下一掛長命鎖,以作見麵禮。

李鳳娘盤在手心掂了掂,半開玩笑道:“金無足赤,不知是包銀還是包銅的?”

小姐再小氣也不會在禮數上欠俸,這話實在冒犯。半夏揚眉就要出麵反駁,徐寧及時將她攔下,“四嫂若不放心,隻管拿去鋪子裡驗看,假一賠十。”

最後一句口吻驀然輕鬆,眾人相繼捧腹,以玩笑應對玩笑是最合適的做法,可見靜王妃多有風度。

一時間都對徐寧十分欣賞。

向榮也悄悄鬆口氣,看來不用他出手了——殿下讓他相機行事,免得王妃為難,可他瞧著王妃主子聰慧過人,哪裡用得著旁人襄助?

李鳳娘幾番發難都被巧妙化解,險些撐不住表情,強笑了笑將繈褓接過,“弟妹似乎很喜歡鄆哥,可要親手抱抱他?”

開玩笑,從哪看出她喜歡了?不去找那兩位生了孩子的,倒來麻煩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倘若不小心磕著碰著,豈非全賴在她頭上?

徐寧敬謝不敏,“還是讓大嫂來罷,我沒個輕重,怕摔著他。”

就知道你不敢。李鳳娘總算找回點顏麵,轉頭跟安王妃吳王妃說說笑笑起來。

這回輪到徐寧發難了,“進來這麼久,怎麼不見楚王殿下,四嫂,彆是你把人藏起來了吧?”

方才幾輪交鋒已顯示靜王妃是個愛開玩笑的,眾人也不以為忤,反而紛紛附和,要請楚王出來一見,更有看不慣李鳳娘做派的,巴不得她出出醜:楚王乃貪花好色浮浪子弟,彆是又到哪家秦樓楚館去了吧?

李鳳娘冷笑,她豈料不到有此一出,早早就跟齊懋約定,今日必得老

實待在家中,否則休想她操持百日宴,自己骨肉他這當爹的都不上心,指望彆人不成?

遂讓丫鬟去後堂喚楚王出來,亦有壓倒徐寧之意:齊懋彆的不論,皮相著實沒話說,與靜王恰似春花秋月各具千秋,他若是個醜八怪,李鳳娘寧可吊死也不會嫁到王府來。

哪知等了快一炷香的工夫,依舊不見動靜,李鳳娘有些焦躁,該不會偷溜出去了吧?這混賬!

正氣惱時,方才那丫鬟匆匆跑來,附耳說了幾句,李鳳娘臉色鐵青,不假思索朝後堂走去。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何事。

徐寧隱隱有些猜測,小聲問吳王妃,“這楚王成了親還是老樣子?”

吳王妃含蓄點頭,男人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改造好的?何況李鳳娘隻會用強,結果便是越推越遠。

沒多會兒,就見幾個婆子架著一雪青衫裙的女子出來,臉上仿佛著了幾掌,血跡殷殷。

李鳳娘神色冷厲跟在後頭,“取家法來,不打足二十杖不許停手!”

齊懋又氣又惱,方才不過跟府裡侍婢偷空親個嘴兒,還未正式入港,怎料卻被逮了個現行,還好衣裳整齊,否則更丟人了。

當著許多賓客他不便發作,唯有小聲央求,“鳳娘,你大人有大量饒恕一回吧,改天、改天我定親自向你賠禮!”

李鳳娘恨不得將奸夫淫/婦打包扔去亂葬崗,然而她不能,身為楚王妃,她能做的隻有在規則內行事,並儘可能淸肅家門。

遂板著臉道:“她不知檢點,私自引誘殿下在先,我自然得按家規處置,殿下一定要為她求情,莫非是您強逼的不成?”

齊懋啞然,他當然不能承認自己霸王硬上弓,那他成什麼人了?當著這些達官貴客,總得保住顏麵。

遂冷哼一聲兀自回房,兩耳不聞窗外事。

而階下那女子的告饒聲逐漸喑啞,十板子下去,眼前已一片模糊,分不清哪是衣裳哪是血肉。

徐寧看著觸目驚心,正要求情,吳王妃捏了捏她的手,又輕輕搖頭。

李鳳娘擺明要立威,怎麼可能聽勸?何況她與徐寧不睦,隻怕越勸還發作得越厲害,反倒弄巧成拙了。

見場上噤若寒蟬,李鳳娘十分滿意,就該這樣才好,看往後

還有誰敢無視她這位王妃。

見階下行刑的婆子似有停滯,李鳳娘眉立,“愣著作甚!繼續打。”

二十板子打完,那攤血色已凝成一團。婆子彎下身探了探鼻息,“回稟王妃,沒氣了。”

李鳳娘不為所動,隻淡淡嗯了聲,“讓她家裡把人領回去,取四十兩銀子發送。”

按照舊例隻得二十兩,她足足添了一倍,自覺仁至義儘。

徐寧忽然感覺胃裡十分惡心,忍了又忍,總算沒有嘔出聲來。她對吳王妃道:“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二嫂你幫我告個假吧。”

*

今日六部事務結束得早,齊恒得以早早入門,原以為徐寧會等晚宴過後才回來,怎料馬車好端端停在庭院,看上去有段時間了。

向榮躡足上前,低低說了幾句,齊恒微愣,“我進去看看她。”

暮色已經漸漸籠罩,寢殿卻未掌燈,齊恒摸索著點上,等到昏黃的燭火慢慢暈開,就見徐寧抱膝坐在床頭,神色怔忪,不知想些什麼。

難道真如向榮所說那般,從未見過生死打殺之事,被嚇著了?

齊恒卻是不善安慰人的,溫妃雖然偶有犯糊塗的時候,但從不內耗,總能很快調整心態,換句話叫皮實,故而即便經曆那麼大的羞辱,依舊能在景德帝身邊屹立不倒。

而徐寧……照他看亦非脆弱之輩,何至於此?

天大地大吃飯為大,不填飽肚子怎麼能行?齊恒正要勸她多少用點晚膳,腰上忽然一緊,那女孩子柔軟雙臂輕輕將他抱住。

他僵得不知怎麼辦才好,要不,就由她抱著?

徐寧得寸進尺,越性將臉貼在他胸口,就一會兒,母親不在,她需要片刻的溫暖與偎靠。

齊恒感覺前襟那兒有些濡濕,猶豫刹那,還是抬手摸了摸她頭發,他記得小時候溫妃常做這個動作,應該能稍稍安慰到她吧?

“楚王妃給你委屈受了?”他試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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