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千秋(2 / 2)

她自己實在懶得跟李鳳娘打交道,光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做派就接受不來。

吳王妃頷首,“也隻好如此。”

回頭親自寫了封長信問候,又點明李鳳娘若錢不湊手,她可以暫且幫忙——李閣老清流傳家,並非婪取財貨之輩,一時拮據也是有的。

哪知發過去卻如石沉大海,連個回話都沒有,吳王妃氣了個臭死,她枉活大半輩子,從未見過這樣不通情理之人!

徐寧估摸著正是吳王妃那句借錢害了她,她雖一片好意,落在李鳳娘眼裡卻像是瞧不起——儼然把自個兒當內定太子妃一般呢,誰稀罕她假惺惺施舍冷飯!

鑒於她跟李鳳娘有舊仇,徐寧也當不了和平使者,隻能絮絮安慰二嫂一番,彆為這點小事動胎氣,太不值了。

溫妃得空亦將兒媳喚進宮去,詢問她賀禮備的如何,徐寧照實說了,又道:“娘娘打算如何?”

她們這些隔了輩的也就罷了,平時不常見麵,溫妃天天在宮裡,如能設法討好太後,對齊恒也大有裨益。

溫妃歎口氣,“你不知,慈寧宮那位極難取悅。”

莫說她了,昨兒南陽侯夫人進宮請安,照樣被攆出去,那還是太後娘娘的母家呢。

徐寧悄悄道:“民間傳言果真?”

鄧太後性子孤拐,與娘家關係不睦,這個她亦略有所聞,聽聞老南陽侯臨終前悲淚縱橫,想要見女兒一麵,可鄧太後就是不允,待老侯爺斷了氣,還撫掌大笑,“蒼天有眼!”

她以為是杜撰的,哪會這樣誇張?

溫妃卻頷首,“是真的。”

鄧太後生辰在二月裡,民間傳言,二月生的女孩不祥,這本就是庸人牽強附會,無須當真。偏趕上那日南陽侯帶夫人去寺中進香,路上遇見一幫山賊,打鬥中墜下懸崖,南陽侯斷了條腿,侯夫人則於恐慌驚懼中產下一女,血崩而亡。

至此,南陽侯方信了禪師批語,此女生來克父克母,若留她家中,貽害匪淺,於是未滿兩歲就將鄧太後送去莊子,指派了個婆子照顧,實則也是饑一頓飽一頓,那婆子隻管自己快活,銀錢儘數揮霍,還是附近農家見其可憐,時常送些米麵菜蔬,小姑娘方不至餓死。

南陽侯後來另娶續弦,過得亦是和和美美,生兒育女,漸漸將這倒黴孩子拋諸腦後。豈知到了選秀那年,繼妻所生兩女一個意外破相,一個得了腸癆,不得已,隻得又將長女接回。彼時的鄧大姑娘年滿十八,生得亦是花容月貌,唯獨一雙手粗糙如樹皮般——那是長期勞作留下的印記,抹再多脂膏也無法細嫩如初,南陽侯隻得讓人做了身寬袍大袖的衣裳,好稍稍遮掩。

原本隻圖走個過場,豈料鄧太後正投了先帝爺眼緣,一下就被留牌子。先帝爺見多了有板有眼的名門閨秀,忽然來個新鮮彆致的,十分得趣,寵愛彌甚。

南陽侯惦記著女兒天生孤寡命格,小心給皇帝打了預防針,先帝爺卻笑道:“朕是真龍天子,若還壓不過她這命格,豈非成笑話了?”

並沒很當回事。

而高僧的讖言亦未成真,承寵年餘後,鄧姑娘順利誕下一子,生得肥壯可愛,見人就笑,先帝愈發欣喜。原配皇後甫一過世,便將鄧氏扶正,過後雖也漸漸失寵,可皇後與太子之位卻到底坐穩了。

但,終其一生,鄧太後都未幫扶過娘家半分,本朝律製,皇後母家循例該封一等承恩公,鄧皇後偏是不讓,道自己與娘家已經恩斷義絕,互不乾涉,她性子強硬,旁人也不好勸得;後來先帝過世,當今即位,再度提起要擢升外祖父一家,鄧太後同樣給攔住了,寧願南陽侯府淪為京

中笑柄。

原本精神矍鑠的老侯爺忽然抱病,痰迷心竅,很難說是否讓大孝女給氣的。

溫妃感慨道:“太後娘娘,實在是個記仇的人。”

徐寧心說記什麼仇,這才是妥妥大女主劇本。若非鄧皇後固守本心杜絕外戚乾政,很難說先帝會否對她這樣信任,畢竟“要”的最高境界就是“什麼都不要”;當然,鄧皇後榮升太後之後依然跟娘家水火不容,這個,多半就帶點私人情緒了。

徐寧道:“太後娘娘有什麼興趣嗎?”

溫妃自己雖然擺過婆婆的譜,可提到婆婆還是一樣害怕,實在鄧太後臉上總是冷冰冰的,頂難見到笑模樣。

而且這位太後與尋常的貴婦人大不相同,她雖出身名門,卻幾乎由農家養大,舉止也與京城人士大不相同,用胡貴妃她們的話說,應該叫粗俗。當時南陽侯雖請了幾位教習嬤嬤緊急培訓,鄧太後卻全然沒當回事,還抄起硯台將人打得頭破血流,更彆說學規矩了——便是現在,也無人知道鄧太後是否有所改善。

陳貴妃與胡貴妃都對慈寧宮保持敬而遠之態度,表麵上忌憚,私底下很有些瞧不上,橫豎太後娘娘關起門來自娛自樂,對哪位孫兒都一視同仁,何必管她怎麼想?

溫妃雖然有意討好,卻也無計可施,隱約想起一樣,“太後娘娘似乎愛聽戲文。”

也不能說愛,但常召南府那幫樂妓過去表演,臉上亦是淡淡的,並不見喝彩。

聽完這番描述,徐寧心中大致有了規劃,她輕手輕腳上前說了幾句。

溫妃麵露猶疑,“使得麼?”

徐寧笑道:“試一試又何妨。”

不成功,也無非掃了太後娘娘的興致,但鄧太後並不像會苛責的人,隻是脾氣略微孤僻些罷了,大不了俯首請個罪,笑一笑便完事。

可若成功,對今後將會大有好處,本朝以孝治天下,若能得太後娘娘美言兩句,焉知皇帝心中不會有所傾斜?將來議儲時,亦多幾分勝算。

溫妃也可將功抵過,將昔年陰霾掃蕩一空,何等痛快。

當然,徐寧也有自己的私心,她實在看膩了華而不實的宮廷歌舞,如能注入點新血,增加些觀賞性,也省得她乾坐著打嗬欠了。

二月十四這天,齊恒早早換上一身補服,徐寧

也裝模作樣幫他理了理領子——她自己的吉服都穿不來,得兩個丫鬟幫忙,這種更不消說了。

齊恒也習慣交由內侍負責,對徐寧時不時表演賢惠,見怪不怪。

他道:“你先去賀皇祖母,待酉時我讓薑管事去接你。”

為著女客眾多,皇子們不宜擅入內宮,多為夫人代勞。以前他沒娶妻,隻好親力親為,不過,他很懷疑徐寧能否應付的來。

皇祖母那脾性可不是好相與的。

徐寧眉眼彎彎,“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齊恒麵無表情,他還記著就藩的事哩,徐寧非要裝記性差,他隻好給她留點顏麵。

怕她有何疏失,到底派向榮陪她進宮,雖然這種場合沒內侍說話的份,但向榮熟知世家家譜,多少能幫忙提個醒兒。

徐寧隨手掐了掐向榮的小嫩臉,心情甚好,“多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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