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盛比他更瘋。
“嘭”的一聲，黑色的車門被關上發出震天響的聲音，紅毛的表弟也就是他的副導航哆嗦了一下，抖著手上了班盛的車。
“阿盛，我真的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
林微夏看著他的臉，有那麼一瞬間很想出聲罵人，還是忍住了。藍色的幻影一路蜿蜒下山，紅毛心情極好地放了音樂，重新坐回位置上的時候，不經意地看了後視鏡一眼，發現班盛那輛黑色的GTR一直緊咬在後麵。
“滾，要我重複第二遍嗎？”
她人還沒反應過來，紅毛倏地打了一下方向盤，車子調了個頭，快速向山下俯衝，還得意揚揚地吹了個口哨。
班盛拎著紅毛，跟對待死屍一樣，麵無表情地把人往車上摜，他身上那股瘋魔下沉的氣息又出來了。
班盛吸了一口煙，拿著煙的那隻手臂伸出車窗，一開口，嗓子低淡：
“交換各自的副導航，”紅毛衝他說，轉而視線移到她臉上，伸手指了指，“我要她。”
夜色黑暗，正前方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大步朝他們走來，人還沒反應過來，班盛沉著一張臉把紅毛從車上拽下來，他衝著紅毛揮了一拳，對方的嘴角立刻見了血。
班盛壓根不理他們的調侃，把車鑰匙乾脆利落地拋給了紅毛二世祖，拉著林微夏的手就要走。
“怕有用嗎？”
紅毛立刻換擋加速，他也是個不要命的主，車子一個疾衝很快將那輛車甩在後麵，他的臉色隱隱興奮，載著林微夏下車，自以為將班盛甩在了後頭。
“不行，再比一場。”
班盛盯的事實是林微夏，而她在意的不是這個。林微夏從儲物格裡抽出幾張紙巾，伸手將他搭在方向盤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漆黑的眼睫垂下來，開始慢慢擦骨節上麵的血跡。她忽然出聲：
紅毛衝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還能乾嗎，約會去咯。”
林微夏不知所以，拿著那串鈴鐺晃了晃，鈴鐺持續發出“叮鈴鈴”的清脆悅耳聲，她側頭看著鈴鐺，笑著說：
一轉頭，對上一張臉色的慘白詭異的臉，班盛額頭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倒流，他頗為煩躁地揉搓了一下眼皮，沉聲道：
紅毛發出“哇”的一聲，緊跟了上去。他開的車也很快，讓人心跳加速但沒有安全感的那種。半道有幾次急速俯衝弄得林微夏胃不舒服，幾欲嘔吐，但她還是忍住了不適。
班盛徑直走過去，拉開車門，回頭，對上紅毛的視線，他的語調很緩，放話：
天上的零星幾顆星一閃一閃地亮著，映在車窗外，像冬天的一幅油畫。林微夏收回視線，轉頭，琥珀色的眸子透著沉靜，問：
“你要帶我去哪兒？”林微夏心裡起了一層不好的預感。
他正得意著，前方有條岔路口，班盛那輛車竟直直地橫了出來，把路給截住了。紅毛立刻啐了一句臟話，他踩油門加速著，打算一路撞過去，想要逼退那輛車。
林微夏趕緊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另一邊從後麵揪住他的衣擺，拽得指尖發緊：“班盛，我想走了。”
車子還在半山腰上，班盛一路開下車，他開得很慢，開了一段路把紅毛甩開後，車子停在寬闊的公路上。
對上班盛淩厲的眼神，紅毛絲毫不畏懼，還改了規則，他抬手招來裁判，讓人重新布置場地。
林微夏彎腰撿起那串紫色的鈴鐺，班盛在看見後的一刹那臉色像是山雨風俱來的模樣，冷冷問道：“你哪來的？”
紅毛一瞬間怒氣被激起，踩著油門一路逼近，林微夏的心跳到嗓子眼裡，在離那輛黑色的車隻三厘米的時候，車子猛地一刹車，林微夏整個人被慣性一衝，差點磕到腦袋。
“你覺得玩賽車很快樂是嗎？可以逃離一切。可人生其實還有很多快樂的事，你要不要試著——我帶你走前麵的路。”
後悔帶她來這裡。
“她要是少一根頭發，老子把你扔海裡喂鯊魚。”
一眾人麵麵相覷，都知道紅毛和班盛不合，但搬到台麵上來公開不對付，還是頭一回。班盛拉著林微夏的手腕，頸側的青筋突起，剛要鬆開林微夏的手，她直覺不對勁。
紅毛好不容易贏一次，壓了一回班盛的風頭，沒想到還是他讓給他的。班盛把鑰匙扔給他，姿態漫不經心，明明輸了，他的姿態高得好像這機會是班盛賞給自己的一樣。
“下車。”
“剛才有個女生送給我的，你要是喜歡的話——”
紅毛來了興趣，眼神變得趣味盎然，看著她笑：“我改主意了。”
“你不怕嗎？”
兩輛越野賽車在裁判的一聲令下中發出轟鳴的聲音，向前方駛去。黑色的GTR像車尾燃燒的火焰一般，囂張又狂妄，唰地一下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那輛黑色的GTR紋絲不動地橫在那裡，態度比他更囂張，似乎在叫囂著，有種的話就撞過來。
聽他說話的間隙，林微夏彎腰把抽紙塞回儲物格裡，“鈴”的一聲，一個東西掉在地上。班盛的眉心跳了跳。
因為害怕班盛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林微夏拉住了他的袖子，冷靜分析：“沒關係，我和他在同一輛車上，再怎麼樣他也會惜自己的命。”
擋風玻璃將外麵的風聲隔絕在外，但還是可以感覺到這速度有多快。林微夏一直沒有說話，紅毛卻閒不住了，開始說話：
“我後悔了。”
“什麼？”林微夏神色錯愕。
對上一雙真誠的期待的眼睛。
班盛沉默半晌，舌尖拱了一下左臉頰，遠處的車燈打過來切在他臉上，染成一片陰影附在眼底。
紅毛揚了一下眉，倒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近距離地看，他發現林微夏的眼睛好看，乾淨，眼尾是淚滴的形狀，也勾人。
越想越惱怒，自尊心受挫和屈辱感油然而生，紅毛在一片嘈雜聲中開口，喊住了正要離開的班盛：
紅毛也沒生氣，笑了一聲，說話依然客氣：“班爺，你是不是忘了規則？贏家不喊停，沒人可以喊停。”
紅毛一邊說一邊又開始提速，他覷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臉色疏離，眼神冷靜的林微夏，驚訝道：
“你也配。”
拳頭離紅毛的鼻梁骨隻有一寸，在聽到林微夏溫和的聲音後，班盛生生地停了下來，撂了一個眼神，轉身把人帶走了。
車窗降下來，班盛從儀表板上拿起一包煙，輕輕磕了磕，一支煙掉在掌心。低頭咬住煙，機匣發出“啪”的一聲，藍紅的火焰點亮他淩厲分明的側臉。
班盛臉頰抽動了一下，這是他發怒的征兆，居高臨下地看著紅毛，嗤笑一聲，緩緩開口：
林微夏抿著一張嘴沒有搭理他。
以紅毛的瘋勁，他不在乎兩敗俱傷，可是他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
林微夏整個人都蒙的，愣征在那：“什麼？”
男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語氣頓了頓：“我——”
一般女的上他車，剛開出一段路就是哭個不停，碰上他心情好的時候還能哄上一兩句，哭煩了直接趕下車。
“這規矩還是您定的。”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這樣。以前還以為他個沒有感情的王者，但現在看來——”紅毛看了她一眼，“找到他的命門了。”
班盛正仰靠在椅背上，一抹陰翳歇落在冷白的眼皮底下，聽到林微夏的聲音，睜眼看到黑絨絨的車頂，視線移到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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